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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茂见状,站起身,直指着阴元,气结道:“你……你……”他一时无法言语,而阴元身旁的属臣们,已经拾起了那张被揉皱的绢帛,而后互相传阅着看了起来。
众人阅览着这份血书,不时叹道:“此真乃取亡之道,使君万勿自误啊!”人人皆是一副痛心疾首模样。那血书在众人手中反复传递,到最后,又到了左司马阴元的手中。
阴元举着那封血书,面上悲戚之色已是无以复加。他对着仍立在几案之后,一言不发的张茂呼道:“张使君!我自永嘉年追随武公,已历三主十三年余。武公、昭公从不曾戟指臣下。今日我等苦谏使君勿从此灭亡之策,缘何使君便如此苛待?仆事主至今,问心无愧。若使君觉仆昏聩,难堪大任,则仆自愿请辞!”言罢,阴元叩首,已是呜咽起来。
张茂闻言,顿觉头大如斗。赶忙离席上前将阴元扶起:“左司马,何至于此啊。既然尔等皆言和议之事不可废,孤便与赵使继续和议,可好?都起来吧。血书谏言,孤不纳便是……”
张茂心情沉重地将李延昭的血书从阴元的手中接过,而后一一扶起跪倒在地的众属官。转过身去,先前强挤出的一丝笑容,也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遣散了众属臣之后,张茂紧紧握着手中的血书,向着书房行去。谁料刚走出正堂的院子,却正遇到自己的宝贝侄子张骏。张骏见到张茂出来,忙向他行礼。张茂心情不佳,连忙摆摆手示意免礼,便要从张骏身旁走过。
张骏眼见自己的叔父今天一派反常之色,忙直起身,对着张茂的背影叫道:“叔父!”
张茂停步,转身面无表情地大量着张骏:“怎么?骏儿有何要事?”
张骏又施一礼,道:“方才听闻左司马与叔父在堂中争吵。侄儿不知何事,便前来相问。”
张茂闻言,眉头又是皱了起来。他犹豫了片刻,见侄子张骏一脸恳切之色,便将右手那封绢帛血书递给了张骏,道:“你且自己看看吧……”
张骏接过那绢帛展开,随即看着紫红发黑颜色字迹,已是一脸惊诧。他草草看了一遍,而后抬头问道:“叔父,此表是何人所上?莫非是前线将佐?”
张茂脸上肌肉抽动了一番。而后嘴角上扬,笑道:“此人还曾将你在驿馆中吊了一夜,骏儿你竟不记得了?”
张骏闻言大吃一惊:“竟是此人?”言罢神情颇有些不自然起来。少年心性,喜怒哀乐皆于面上,张茂自然对此洞若观火。
“骏儿觉得,此人如何?”张茂走近张骏,试探性地问了问。张骏皱眉沉思了片刻,而后扬起头,对张茂言道:“此人不乏死战疆场,杀敌保国之决心,诚为可贵。然其所言,却颇为片面。只讲军事,却忽视了如今已是秋收季节,长期征召农人们从军,定会影响到如今的农事。因此,侄儿浅见,左司马他们反对,也皆是老成谋国之言。”
张茂听得张骏的一番分析,连连点头。而后又道:“既是如此,与赵使的和议必当继续。然骏儿以为,对此人,又将如何答复?”
张茂低头看了看手中血书,而后抬头答道:“此人必赏,且必厚赏!我州如今式微,不仅得需士人治理,更需武人开疆守土!此人与虏贼拼杀血战。如今上表虽言之片面,然若是冷落了他,便等同于冷落了甘为守土而血溅疆场的壮士之心!长此以往,不知将来,还有谁肯为护卫疆土去搏杀死战呢?望叔父明鉴!”
张茂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轻抚着张骏的后背,悠悠道:“骏儿,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见识,叔父真是不如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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