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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利于陶谦一方的局面,因为阙宣突然在下邳举义,将兵锋直逼郯县,陶谦不得不撤军。
但在撤军之前,陶谦因不甘心就此离开,又怕开阳城内的贼人得到喘息之机,将来会掉过头来与阙宣前后夹击于他,方才在临撤军之前,对开阳城展开了最后之攻击。在此时的他们看来,开阳城经过了先前一场大战,估计士气都被打没了,要想战胜他们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他们甚至妄想着,只要他们大军再起,摆出攻城的架势,估计城内就要受不了,立即开城出降了。
当然,这都只是陶谦军在临发动攻击前的设想。
而实际的情况呢,实在是不能如他们的意,甚至背道而驰。他们摆开的攻击,根本就没有吓住敌人,等到他们正式展开攻势时,没想到城内的守军像是疯了一样,展开了坚决的抵抗。这种抵抗,简直能用不要命来形容。甚至,因为打到后来兵源补充不足,居然还有贫民自发登上城头,甩大石砸他们。这种疯狂的抵抗,顿时让陶谦一方气势受到挫折。
当然,更多的是气愤。
“这群疯子!”左右将士本不坚定的心,在这一刻纷纷动摇了,纷纷劝起陶谦快快撤兵,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只怕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徒增伤亡而已。陶谦他虽然愤怒于没能一鼓拿下开阳,心里不爽,也想要继续战斗。然而,他身为三军主帅,同时肩负着更大的责任。他不好违背众人的意愿,只得点头表示同意:“若再不能拿下此城,那就……”
还没有说出‘撤吧’,刘备立即从旁边闪了出来。
“不可!”
刘备连忙向陶谦拱手道:“万万不可!陶使君,你别看贼人现在顽强,可你也看见了,如今他们都已经到了放任百姓共同守城的地步了,可见贼人可战的人马已经不多了,若我们能够一鼓作气,不难将其歼灭!”刘备的话也立即引起了陶谦的重视,陶谦登上旁边小丘,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城上的形势,虽然贼人守城的气势仍在,但不可否认,他们之中多是百姓,可见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了。他们此时的拼命,不过是最后的垂死挣扎罢了。看来,消灭他们,攻占开阳就在目下。
陶谦立即是力排众人的意见,同意刘备的话,准备继续向开阳城增添兵马。
这一战,从早晨,打到正午,攻城一方为了讲求气势,甚至都没有停歇,一直打到下午。
攻城方不停手,守城方便要毫不怠慢的守护者,甚至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热血,遍洒城上下,浇灌成涓涓细流。
“我,已经尽力了!”
高顺也不知他自己身上还有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只知道,敌人的血和着他的血,染遍了他的身,战袍成了血幕。他,犹自挥舞着手中的剑,劈砍不断。剑砍断了,就用枪,枪杆打折了,就用刀。反正,只要能拿到手的,使着顺的,能伤敌的,抓着就用。虽然说,身为主帅战斗在众人之前,的确是鼓舞了士气,提高了不少战力,甚至说,因为他昨天的动员和对开阳城的及时修补,也的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使得他们在贼人疯狂的打击下,顽强的挺到了现在。然而,血会有流尽的时候,正如夕阳始终会下山。
城上,能用来防守的器具差不多都已消耗殆尽,能战的士兵几乎躺下,除了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还在不断从城下搬运石块上来,望着城下偶尔砸上两块大石而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该尽的已经尽了,至于其结果如何,非是高顺能够左右的了。
手杀一人,瞥眼看到夕阳的余辉,高顺拎着血淋淋的刀子,身子摇晃着,勉强的站稳,眼睛扫视着四周。城下,疯狂的敌人刚刚被压下去,但并没有彻底死心,好像又在添兵,准备做最后的攻击。而他城上,能战之士还有几个?再来一次冲击,开阳城必然是不保了。
看来,他对陈诺的诺言,也唯有以一死来完成了。
“噗!”就在他呆愣时,从着墙垛上,突然跳下来一人,举起刀来,望着他胸口上就是一刀。刀砍的痛刺醒了高顺,高顺这才发现贼人已经从他面前的云梯冲上城来,这还只是一人,要是被接连不计的人冲上来,那就休想再要拦住他们了。只要贼人没有一下让他毙命,还有一口气让他喘着,那么这点痛苦又算得了什么?痛,可以忍着,但贼人,不能不除!
“死!”
没等贼人拔刀再来,高顺手中一刀猛的剁砍了过去,直接将他劈成对半。紧跟在那人身后的士兵,此时也已经站在了城垛上,正欲跳下墙来,不想被高顺顺手一刀也给剁杀了,尸身直接从着数丈高的城墙上往着下方跌落。高顺没有犹豫,带着血刃,扑到城垛口以血肉之躯将之堵住。刚好就有一人想要爬上来,不想抬头一看,突然看到高顺一张血脸,已是被吓傻了。及至听到高顺喉咙里发出一声‘滚’,大腿柱发颤,一个没有站稳,直接从云梯上端,跌落下去,摔成肉饼。
高顺此时的脸上糊满了血,鼻子嘴巴眉毛,连成一片。大概,也只有睁开的眼睛和张口的嘴巴稍微好点。他眼睛张开时,眼睛里全是红色的血丝,也难怪那人徒然看见被吓傻了。再加上他喉咙里那声滚,如雷滚动,砸在他耳膜里,承受不了,这才一声吼吓杀了那人。而紧随那人上来的另外一名士兵,眼看前面那人跌落下去,他也早有准备,不等靠近,举起大刀就劈向高顺。
高顺当然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刀几乎同时向下挥砍而去。他这一刀因为用力过猛,直接将那士兵手中刀给震飞。他手中刀正欲趁势将他砍劈下,不想从城对面井阑中冷不丁飞过来一个冷箭。这支冷箭来得仓促,而高顺此时又是俯身与贼战,想要抽刀劈砍已经是不及。噗的一声,这一箭直接射中他捏刀的手臂,他手中刀本来就被磕碰不稳,此时又猛的一个吃痛,直接也跟着掉落下去。刀一脱手,高顺本也没有想着去抓,就要回身去拿其他兵器。不想,因为刚才一箭入肉实在太深,疼痛如最后的压命稻草,遂使得他短暂的晕厥了过去。
下面的士兵手中刀突然脱手而飞,吓得半死,知道再冲上去就是找死,本能的想要退却。只转眼间看看对方的刀也没有了,且他肩膀上还吃了一箭,突然晕了过去,他也是一愣。并没有多想,他举起手中的盾牌,望着高顺手臂上就砸去。噗的一声,疼痛再次使高顺醒了过来。还没等他睁开眼,那士兵就伸出一只手来,忽然抓住他的那只受伤的臂膀,想要将他一口气扯下城垛。
嘶!高顺站在城垛上的脚板顿时离地,俯在城墙上的身子跟着向城下猛倾的了一大截。士兵大喜,看来这身穿将军袍服的人今儿就要死在他手上了,不再多想,手上加一把力,继续往下扯去。然而,这次他不但没有扯动,反而撼得他身子一个不稳,脚掌迅速离开了云梯。正是他吃惊不知发生了何事时,身子突然一个腾空,被人给反抓,如上钩的鱼儿,被对方给扯了上去。
轰!他整个人懵了,等到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上了城。不过,是被人扯着,摔在了城墙地上的板砖上的,背脊骨落地的那一刻,甚至听到咔嚓之声,像是已经断了。那人惨叫不及,就见一刀当胸落下,嚓的将他砍了……
高顺,拼尽了最后一口力气将那人剁杀在地,在这之后,身体似乎是支撑不了脑袋的重量,一个摇晃,差点就要倒下了。幸好,在他身后的孙观及时冲了过来,将他搀扶住了。高顺脑袋一个晕眩,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之时,已经是三五天后了。
本以为,他这次一定是没得救了,甚至开阳城也已经落入了贼手。然而,当他看到臧霸出现在他榻前时,他终于知道,开阳是保下了。就在他晕眩过去不久,贼人将要趁着云梯冲到城头之际,不想他们的后方响起了紧急的鸣金之声,迫使得他们再次如退潮的水直接退了下去。原来,正在关键时刻,是臧霸从下邳赶了回来,还收了千数的兵马,他一回来,直接杀入贼人后方,迫使贼人退兵。而这之后,陶谦在损失重大的情况下仍是没能拿下开阳城,自然也就没有继续攻打开阳的必要,直接退兵了。
这次是真的退了。
只是,陶谦也是十分狡猾,怕臧霸会因此事报复,或者说趁机勾结阙宣,于是在走之前为了安抚住他,他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上表臧霸为琅邪相,将琅邪国正式割让给臧霸治理。要说起来,臧霸在此之前虽然被陶谦扔在开阳抵挡来自青州方面的黄巾,也几乎算是把琅邪国丢给了臧霸。只是他当时的身份不过以骑都尉治理开阳,虽然实际掌控着琅邪国,其实说出去还是多少有些问题的。如今倒好,臧霸一旦有了骑都尉、琅邪相的身份,治理起琅邪起来也就名正言顺了。
陶谦走时送他这个大礼,当然不是陶谦他老糊涂了,实际上是他深知琅邪国早已为臧霸所控制,给不给他琅邪相已经是无所谓了。送他一个琅邪相,若能让他暂时安稳住,他何乐而不为?是顺水推舟的事情。臧霸当然明白陶谦这么做的目的,不过,以他目前来看,这个礼不收白不收。更何况,他就算想要趁机作乱,与阙宣军联合,实际上已是有心无力了。
开阳前后的数次战斗,几乎损失了他大半的精锐,正是需要休整的时候,也是难得的喘息之机,臧霸这个时候当然不会急于报仇。在此之时,他们之间一个给对方上表官职,一个拱手承情,不过都是做表面文章,让对方安心罢了。其实,他们各自都有着各自的打算,就等着一方收拾了叛军,一方喘息休整了过来,再来刺刀血拼。当然,这也有个先后,就要看哪边先腾出这个手来来打破这个平静了。
而开阳这边,也因为陶谦回兵去对付阙宣,臧霸进入休整状态,暂时安静了下来。只是高顺,他原本是准备将开阳交到了臧霸手上之后立即北上寻找陈诺的,却又因为他最后一场战斗受伤太多,虽然侥幸活了回来,但也需继续将养着,一时不能离开卧榻,自然也就不能起身北上了。
开阳这边暂时平静了下来,就连进入泰山的赵雪一部,此时也似乎变得无事可做了。
“哗啦!”帐门被掀开,糜贞长身走了进来。
“雪姐姐,我看你整日都是皱着眉头,没有一天开心的样子,是否在担心陈将军他?你既然担心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呢?”糜贞坐到赵雪身边,开口就是这声问,虽然显得十分突兀,但赵雪……并没有这么觉得。只是她神情稍稍呆滞,显然刚才是神游天外,大概也是想着记着挂着他大哥哥陈诺的安危。
恍然看到糜贞坐在身边,她是一把拉住糜贞手臂,看了她一眼,说道:“贞妹妹,你哪里又知道,我虽然是想要过去找他,奈何我身为这支人马的主帅,不能轻易离开,否则军心就乱了。更何况,陈将军他在信中已经有吩咐,让我谨守人马,不可乱动,静待消息,我又怎么随意离开?”糜贞眉头一皱,将着脑袋缓缓向着她肩膀上靠去,闭上眼,说道:“这倒是,可整日只见姐姐你脸上爬满忧虑之色,贞儿看在心里也是担心着呢。还有,你再这样下去,看把你瘦的,怎不让贞儿心疼?”
赵雪伸出手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反倒是安慰了她两句,让她不需担心。说起来,糜贞还是典韦顺手从郯县抓来的,陈诺因为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她,方才将她暂时丢给了赵雪,希望她代为照看。本来,她们之间的关系应该很是尴尬才是,毕竟糜贞可是敌人一方的,怎么说她们也走不到姐姐妹妹的地步。只是,这两个,一个没有‘被人质’的觉悟,整日嘻嘻哈哈疯疯癫癫,反倒是将她自身的微妙处境当成了乐土,不愿回去;而另外一个,因为长久没有姐妹作伴,也是急需一个‘妹妹’的时候,对于天真的糜贞,自然是愿意接纳。如此一来,她两个相处时间一长,稍微一了解,也就姐姐妹妹了起来,倒像是本该如此。以至于,她们之间就连该有的戒备都没有了,赵雪不但忘记了要履行她的职责替陈诺看牢她,甚至任由她出入,放任她自由。当然,糜贞也很是乖巧,这些日子赶也赶不走她。她两个,倒是变得形影不离了。
糜贞这时想起一事来,抬头说道:“对了,雪姐姐,你准备对我那小弟弟怎么处置?说起来你关他也关这么久了,杀也不杀,放也不放,到底是准备要将他蒸了还是煮了啊?”
“你那小弟弟?”赵雪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糜贞也是说顺口了,看赵雪神色疑惑,便即开口笑道:“就是陈到那小子啦!说起来这小子比我还小个两三岁呢,自然是叫他一声小弟弟了。”赵雪听来,眼睛一翻,笑道:“原来是他呀!我也没有准备要对他怎么样啊,至于蒸了还是煮了,那就要看陈将军的意思了。”糜贞眉头一皱,说道:“你要将我小弟弟交给陈将军?可是……陈将军不会因为他是黄巾余孽就要杀了他吧?”
赵雪横了她一眼,伸手在她额头上一点,说道:“你呀,就知道胡思乱想,陈将军能是这样暴戾的人么?再说,陈将军可是个爱才惜才之人,我就是因为这小子身手有两下,且还有些胆色,这才没有急着杀了他,留了他一命。相信此事后,等我将他交到陈将军手上,陈将军只怕爱惜还来不及呢,如何要杀他?”
糜贞听来,方才用手轻拍胸口,说道:“吓死贞儿了!不过既然雪姐姐暂时不想杀他,也不想放他,不如且交给贞儿可好?”看着糜贞一对渴望的眼神,赵雪心里一动,笑道:“你要他?看你神色不善,可是有什么坏的打算?”糜贞眼里透出狡黠的光芒,嘻嘻的笑道:“哪里能呢,贞儿打小只有两个哥哥在头上管着,如今脱了自由身,难得送上门来一个小弟弟,也想尝尝约束小弟弟的滋味。嘻嘻……”
“不行!”赵雪一摇头,坚决的说道:“照你话的意思,敢情是要将你两个哥哥从小施压在你头上的不快,准备全都撒到陈到小子一人头上。这不行,看你出手就不知轻重的样子,整日皮鞭不离手,要是你一个不高兴将陈到小子给打死了,叫我怎么跟陈将军交代?”
“雪姐姐!”
糜贞嘴巴连忙嘟了起来,脑袋望着赵雪怀里就钻,不停的磨蹭:“雪姐姐,你就同意嘛,你就同意嘛!再说,贞儿有了一个小弟弟疼惜都来不及,哪里会去折磨他?”故意将脑袋往她腰肋下磨蹭去,弄得赵雪麻痒难受,呵呵笑了出来。实在被她弄得不行,只好将手一推,板着脸道:“好啦,好啦,就让陈到那小子做你一段时间小弟弟。不过话说回来,如何我发现你折磨鞭打他了,或者他不愿意再当你小弟弟了,我可就要随时收回的。”
糜贞连忙往她身上蹭去,说道:“谢雪姐姐,雪姐姐你真好!”蹭了两下,心下迫不及待,爬起身来,就往帐外跑了去。
糜贞离开赵雪这里,转身就跑到关押陈到的地方,直接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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