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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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玉意暗想这倒是个索要解药的好时机, 只恨这时候万万不能让蔺承佑分心。</p>

见喜喝道：“尸邪！你嗜吃人心，盖因形不全神有亏，可你想过没有, 为何你吃了这么多颗心, 胸腔子里依旧空空荡荡？”</p>

尸邪眼珠一动, 转眼又恢复了那幅娇憨的神气：“老头子, 你在说什么呀？”</p>

众道面上掩盖不住忧惧之色，尸邪身上已埋入四根蔺承佑的日烁笴，换作别的邪魔, 早就痛不欲生了, 尸邪却仍对答如流。</p>

“你应邪而生，邪能腐心，哪怕再过一百年、再吃一百颗心，你依旧是个无血无根的怪物，永远别想修成正道，永远别想正大光明行走在天地间。”</p>

尸邪嘴边的笑容不见了，脸色阴得能滴出水来。</p>

众道大喜，互相交换眼色，迅速咬破指尖, 再次催动阵法：“趁虚而入，万道归宗。”</p>

话音未落, 剑光倾泻而出，汇作一股流光溢彩的真气，坌然涌向尸邪, 光芒烁目耀眼，令人不敢逼视，击到尸邪身上，尸邪痛哼起来。</p>

众道喜出望外，拼尽全力将剑气催到极致，口中念念有词，飞快绕阵而走，可是没等剑气将尸邪浑身缚住，顷刻间便消弭于无形。</p>

众道支撑不住，齐齐喷出口鲜血来，滕玉意看得心惊肉跳，这邪物的怒气竟是装的。她看不懂道法，但五美既拿来对付尸邪，想必是东明观的绝技，谁知落到尸邪身上，居然全无效用。</p>

尸邪娇笑道：“好玩，好玩，你们花样可真多，还有吗？许久没有这么多人陪我玩了，我要带你们回家去，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蹴鞠。”</p>

它笑声如铃，在这幽静夜里听来，说不出的惊悚可怖，忽听蔺承佑喊道：“丰阿宝，你还有家吗？”</p>

尸邪笑容一僵，转动眼珠看向蔺承佑，蔺承佑笑道：“哦？原来你真的叫丰阿宝。”</p>

尸邪冷冰冰看着蔺承佑，阴风在脚下回旋，吹得她的襦裙微微摆动，周遭空气冷却下来，仿佛随时都能招来一阵盲风怪雨。</p>

蔺承佑叹道：“生前被幽禁在行宫里，死后变成不生不死的怪物，说来怪可怜的，丰阿宝，你也不想这样的吧。”</p>

尸邪两手吹落在身侧，殷红的指甲迅速伸长，刹那间长到了极致，又卷成蜗形弯回掌心。</p>

“我本来想同情同情你的身世，可惜尸邪无‘邪’不生，你本性不够歪邪的话，死后也不会成为尸邪。你生前没少害过人吧，白日我们去樊川行宫旧址找寻，猜我找到了什么——数十具女子的骸骨，分别埋在宫里各个角落，死法各不相同，你是行宫主人，这些人是你令人杀的？宫女？为何被你杀，惹你不高兴了？”</p>

尸邪面上毫无波澜，额心的箭却开始摇摇欲坠，蔺承佑笑了笑：“小小年纪便如此嗜杀，你爷娘怎么也不管管你？哦我忘了，长到十六岁而殁，你见过你亲生爷娘吗，一辈子见不得光的滋味，怕是不好受吧？”</p>

尸邪显然已经怒到了极点，眼睛染成血红，红唇一张，吐出两根尖锐的雪白长牙，指甲迅速往外伸展，乍眼看去，仿佛有生命的红色曼陀罗花，它浑身颤抖，像小女孩一般嘤嘤哭起来：“你怎么这么坏！你坏透了！我要把你的心肝挖出来，做成肉泥吃——”</p>

蔺承佑射出第五箭，箭尖去若流星，深深扎入尸邪的喉管。</p>

尸邪表情痉挛起来，死死盯着蔺承佑，试图走向蔺承佑，然而身体熬不住了，关节僵硬如铁，皮肤更是散发出阵阵焦臭。</p>

它嗓音古怪，有如塞了团棉布，稚气的声气却不变，一径嘶声道：“要不是你故意激我生气，这些小把戏才伤不了我，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一定把你嚼成骨头渣子吃掉。大坏蛋！你们都是大坏蛋！”</p>

滕玉意打了个寒战，哪怕到了这地步，尸邪的模样仍是天真无邪，但滕玉意知道，这东西恶毒起来胜过世间所有妖魔。</p>

蔺承佑从箭筒里拿出第六只箭，讽笑：“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而且你哪来的机会啊？今晚我就送你最后一程，把你挫骨扬灰，省得你再爬出来害人。”</p>

那箭离弦而出，“嗖”地射向尸邪的眼珠，尸邪眼珠一凸，面色呈现出一种死人的青灰，它发狂扭动，可惜连脖颈都动不了，大概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它再次放声大哭，那声音刮耳得很，像尖锐的器物刮过垣墙。</p>

滕玉意捂住耳朵，只盼蔺承佑赶快弄死尸邪，孰料这时候，空气中传来一股浓厚的血腥味，树梢忽然发出簌簌响动，有东西凌空飞下，一把将尸邪捞起。</p>

那东西红喙翠尾，生就一身黄色羽毛，双翅展开，阔若飞鸢，仔细看才发现它翅膀上沾了血迹，飞翔的姿态也有些歪邪。</p>

众道如临大敌：“金衣公子？”</p>

蔺承佑面色发沉，随即调转弓箭的方向，嗖地一声，对准那东西射出一箭。</p>

“它怎么闯进天罗地网的，不要命了？</p>

“不好，它最擅逃遁，千万别让它带着尸邪跑了。”</p>

五位道士当空挽了剑花，身子一纵，从四面八方追袭而去。</p>

蔺承佑箭无虚发，金衣公子背上中箭，血迹瞬间打湿了羽毛，它速度不减，竟又拔高了几寸。</p>

“想跑？”蔺承佑踏上一边树干，提气飞纵上去，不成想有人比他更快，那人恨声道：“休想走。”</p>

来人身手矫捷，力气也大，不过起身一个纵落，一举将金衣公子从半空中拽下。</p>

滕玉意大惊，居然是阿爷。滕绍面色惨白，显然受了伤。</p>

金衣公子张喙发出一声鸣叫，挥翅拍向滕绍。</p>

滕玉意惟恐阿爷遭毒手，仓皇拔剑奔过去，蔺承佑却落回地面拦在滕玉意前头，指间燃起一道符，弹向金衣公子的后背。</p>

滕绍不等金衣公子抓向自己，早已一个翻身滚开，金衣公子待要再追，背后的符箓乘风而至，它心知厉害，不得不避其锋头，干脆化作人形，抱着尸邪就地一滚。</p>

再起身时它已是一位俊俏的簪花郎君，众道各自占据位置，团团将其围在当中，谁知金衣公子左臂一展，释出金黄的雾气。</p>

众道大惊：“这东西有剧毒，世子，快躲开。”</p>

蔺承佑非但不避，反而绕过那团黄雾往外墙纵去：“别上它的当，这是它的障眼法，快追！”</p>

众道恍然大悟，连忙挥剑追上，待到黄雾消散，原地果然空空荡荡。</p>

再抬头，金色影子一晃而过，金衣公子穿过树梢往外墙直飞。</p>

蔺承佑穷追不舍，几次击出符箓，均叫金衣公子险险避开。</p>

金衣公子朗声笑道：“何苦来哉，你这臭小子，真以为我怕你，追上我又能如何？”</p>

蔺承佑嗤笑：“二位不请自来，总得留下点什么东西再走吧，我也不多要，把你的利爪和尸邪留下就行。”</p>

“好狂妄的小子，要取什么尽管来，但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p>

话音未落，一道劲刮的疾风逼到眼前，金衣公子始料未及，万想不到蔺承佑追袭时还能射箭。</p>

这一箭若射中它面门，不死也要丢半条命，就在这时候，怀中猛地探出一只白嫩的胳膊，张开五指抓向金笴。</p>

蔺承佑心猛地往下沉，方才尸邪一言不发，他只当它无法动弹，谁知伤重之下还能出招。</p>

众道在后头看见，更是瞠目结舌，这东西简直邪门，蔺承佑那六箭明明已经损毁它发肤，它竟能在这么短的工夫内自我愈合。</p>

这箭冲力极大，尸邪纵是凶力恢复了少许，仍被齐齐削去了指甲，它手上皮开肉绽，发出阵阵焦臭。</p>

尸邪凄声大哭：“好疼，嘤嘤嘤，好疼啊……我的指甲！我要把这臭小子吃了，不，嚼碎了喂狗吃！”</p>

它嗓音既娇嫩又蛮横，满含怒意叫出来，一出手即将蔺承佑的箭势卸去，长笴落在金衣公子的脸上，仅仅擦破了一点皮肉。</p>

金衣公子飞势不受阻遏，几个纵落便踏上了外墙，蔺承佑怎肯让它从眼皮子底下逃走，然而射那一箭已经减缓了速度，金衣公子行动起来又堪比疾风，蔺承佑一路追至垣墙外，终究晚了一步，二怪转眼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p>

***</p>

滕玉意奔到滕绍身边察看。</p>

滕绍仍有些惘然，抬头看见滕玉意，反手将滕玉意搀扶起来：“孩子，你没事吧。”他肩头上氤氲着血渍，眼里情绪复杂，像是愤怒又像是哀伤。</p>

滕玉意料着阿爷也受了蛊惑，而且多半与阿娘有关，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毫发未损。</p>

滕绍确认女儿无恙，红着眼圈点点头道：“好。”</p>

他面色苍白，神色有些不安，肩膀伤得不轻，可他甚至都没看一眼伤处。</p>

滕玉意搀扶着滕绍，起先只是担忧，逐渐起了疑心，从没在阿爷脸上见过这种表情，像是平静湖面下掩藏着巨大的暗澜，有心想问阿爷究竟看到了什么，肩是蛊惑前伤的还是蛊惑后伤的。但滕绍转眼就恢复了往日的沉毅，他厉目环顾一圈，沉声道：“蔺承佑估计还会追袭一阵，府里不能乱，先回松涛苑看看。”</p>

滕玉意一来发不了声，二来也担心表姐和绝圣弃智的安危，狐疑地看了阿爷一眼，也就没再刨根问底。</p>

半个时辰后，府里大部分护卫都醒转了，程伯也带人赶到了松涛苑，只是仍有些头昏乏力。</p>

绝圣和弃智奔来跑去，忙着给众人喂符汤。尸邪进府第一件事就是迷惑他二人，他们最初还能保持清醒，后来便抵挡不住了，醒来后得知师兄追妖未回，便开始张罗解毒汤。</p>

滕绍毕竟久经沙场，很快就重整身心，坐下后交代管事们各司其职，府里在他的指挥下，没多久就恢复了秩序。</p>

程伯找了医工来，滕绍肩端坐在庭中包扎伤口，滕玉意扶着杜庭兰从屋里出来，抬头就看见蔺承佑背着箭囊从外头回来，五道跟在后头，个个摇头叹气。</p>

绝圣和弃智没好意思迎上去，倒是滕绍挥开医工的手，起身道：“世子，可追溯到了妖怪的行踪？”</p>

“没有。“蔺承佑平日那种浑不在意的神情不见了，满脸都写着不痛快，“一贯的来无影去无踪。”</p>

滕绍吩咐下人：“赶快给世子和五代道长奉茶。”</p>

五美接过茶一口气喝干，纷纷摇头叹气，今晚这局几乎每一步都算准了，不但保住了作饵的滕玉意，还如愿将尸邪捕获，可明明只差一步就能除去尸邪，结果还是让它逃了。</p>

“今晚最大的罅漏是低估了金衣公子与尸邪之间的牵绊，先前一看到尸邪潜进府，我们马上在府外布下专对付禽妖的九天引火环，料定金衣公子绝不敢冒着丧命的风险硬闯，没想到它为了救尸邪还是闯进来了。唉，二怪奸猾异常，下次再要请君入瓮，怕是不能够了。”</p>

“说什么丧气话？”蔺承佑仰头看了看天象，“尸邪最爱惜容貌，它出阵这么久，今晚又受了伤，眼下急需补充精元，蛰伏不了多久，估计很快会出来害人。”</p>

“世子说的对。”见美忙着吃茶点，抬手一指蔺承佑，“别忘了金衣公子也受了伤，而且伤势不在尸邪之下。”</p>

见仙道：“据观里异志记载，只听说金衣公子好色狡诈，没听说过它讲义气。我们设局捉尸邪，论理它该躲得远远的。”</p>

见天牙疼似的嘶了一声：“它们会不会在一起习练增长功力的魔道？彼此不能相离，必须共同进退，一旦离开另一方，就无法继续修炼魔道，否则一个无情无义的妖怪，一个残忍恶毒的尸邪，当初是怎么搅和到一起的？”</p>

蔺承佑对滕绍道：“滕将军，现在确定被二怪盯上的猎物有三位，彩凤楼的名伶葛巾和卷儿梨，再就是令嫒了。葛巾听说是彩凤楼的都知，想来不但相貌拔尖，应该还颇通诗墨。那个叫卷儿梨的，据说是假母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估计也不差，至于令嫒么——”</p>

蔺承佑看了眼滕玉意，古怪一笑：“令嫒自然也是沉鱼落雁之貌。”</p>

话虽这么说，但目光里的意思很明白：这是违心之说，令嫒也就马马虎虎吧。</p>

绝圣和弃智微微睁大眼睛，滕娘子的相貌可丝毫不比卷儿梨和葛巾娘子差，师兄的眼神是不是有点问题？</p>

滕玉意心里冷哼。</p>

“不知令嫒诗文如何？假如不善诗文，琴艺怎么样？”</p>

滕绍欠了欠身道：“吾儿幼而慧悟，文墨尚可，琴艺也不差。”</p>

蔺承佑蹙眉思索起来，一时没吭声。</p>

见美道：“世子在想尸邪为何盯上她们三人？难道不是当晚她们三人恰好都在彩凤楼？”</p>

蔺承佑思忖着道：“可是当晚彩凤楼的伶人不下百人，怎么就挑中了她们三个？”</p>

绝圣和弃智因为没能帮上师兄，刚才一直没好意思插话，这时弃智歪头端详着滕玉意道：“师兄，有件事我早就想说了，滕娘子和卷儿梨长得有点像。”</p>

绝圣也点点头：“对对对，都是皮肤雪白，眼睛乌黑乌黑的。那个被毁容的葛巾娘子也是这种长相，乍看不像，细看才觉得有些神似。”</p>

滕绍面色有些不怡。</p>

蔺承佑上回压根没正眼看过卷儿梨和葛巾，听了这话有些意想不到，瞥了眼滕绍的神色，装模作样喝道：“放肆，怎么能把滕娘子和伶人相提并论？滕将军，滕娘子，小师弟口无遮拦，千万别往心里去。”</p>

滕玉意微微一笑，示意绝圣和弃智不必介怀，滕绍拱了拱手：“二位道长也是为了捉妖，又何错之有。”</p>

不料见美不知死活开了口：“白日老道随世子去彩凤楼查案，也曾跟葛巾和卷儿梨打过照面，葛巾毁了容看不出究竟，但卷儿梨眉眼与滕娘子有些挂相是事实。世子，你打听这个，该不是想摸清尸邪怎么挑选第一颗心吧。”</p>

蔺承佑嗯了一声：“《天师降魔传》记过一桩异事，说两百年前出过一具怪尸，作派与尸邪一模一样。怪尸生前是一位大兴鞫狱的酷吏，死前就残忍嗜杀，死后祸害了数十条人命，死者均被人剜心而亡。</p>

“怪的是被这怪尸害死之人，无一不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历来都认为尸邪为了滋养容颜只挑少年女子下手，因此无论《天师降魔传》还是《妖经》，都没将这怪尸认作是尸邪。可如果这结论错了呢？尸邪剜心的目的并非食用，而是为了补心。”</p>

见美一拍大腿：“补心！为了严丝合缝，自然要找跟自己心脏大小差不多之人下手，有些严苛的尸邪，譬如那位酷吏，对猎物的年龄都要求一致。这也就说得通了，那位四十而亡的中年酷吏为何喜欢挑同年龄的男子下手了。”</p>

蔺承佑道：“我不知尸邪为何挑中她们三个，但它出阵之后虽吸干了不少人的血，却一直未剜心，可见第一颗心对它来说意义非凡。今晚事败，再想捉它们可谓难上加难，我现在有个主意，只是还需与滕将军商议。”</p>

滕绍肃容道：“今晚幸赖世子和诸位道长相护，吾儿方能安然无恙，有什么话世子只管交代，只要能除去两怪，滕某愿全力配合。”</p>

蔺承佑道：“虽说尸邪白日也能出来行走，但夜间才会阴力大盛，明日白昼我会带人在城内外搜捕，若是没能找到它和金衣公子的行踪，那么只能请令嫒去彩凤楼盘桓几夜了。”</p>

去彩凤楼住？滕玉意一惊。</p>

众人明白过来，目下已经无法断定尸邪会让谁献祭第一颗心，怕横生枝节，只能将三人集中在一处。再者彩凤楼一向最适合做阴人生意，正是因为地势极阴，以阴化阴正是上佳的降魔之地。</p>

就不知滕绍会不会同意女儿住到妓馆去，谁知滕绍沉思片刻，果决道：“只要能救吾儿，无需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不过滕某有个要求，要么彩凤楼暂时闭馆，要么吾儿不能以真面目示人。”</p>

蔺承佑道：“彩凤楼早已闭馆，但馆内庙客、假母、妓人甚多，滕娘子若是前去，自然要乔装一番。”</p>

杜庭兰仍有些头昏欲呕，意识却早已清醒，忍不住问滕玉意：“阿玉。”</p>

那毕竟是妓馆，哪有世家女子住到妓馆中去的。</p>

滕玉意想了想，提箸在托盘上写道：上回世子也说过，尸邪性恶记仇，我去了彩凤楼之后，不知它会不会来找我阿爷和表姐的麻烦。</p>

滕绍对滕玉意道：“阿爷会陪你去彩凤楼。至于兰儿如何安置，还得听世子和诸位道长的安排。”</p>

蔺承佑道：“滕将军，今晚你领教过尸邪的手段，人多毫无裨益，只会浪费我的符汤，刚才你又被金衣公子伤了，尸邪最嗜鲜血，只要闻到你身上的血气，功力会瞬间暴涨，因此你非但不能去，还得尽量离滕娘子远一些。”</p>

滕绍迟疑道：“这……”</p>

“可以让滕娘子带一两名身手出众的护卫随行，多了只会添乱。此外滕娘子虑得是，尸邪的手段层出不穷，在它落网之前，凡是跟它打过照面的，都需找个妥当地方安置。”</p>

众人满腹疑团，青云观和东明观的道士已经倾巢而出，长安哪还有抵御尸邪的妥当地方。</p>

这答案第二日就揭晓了。</p>

次日晌午刚过，蔺承佑便派人送信来，说他们离开滕府后便四处找寻尸邪的藏匿处，从半夜找到现在，一直未有收获，让滕玉意早些乔装了，由绝圣和弃智护送去往彩凤楼。</p>

至于滕绍等人，蔺承佑则另有安排。</p>

这封信前脚送到滕府，后脚就有两名僧人上门谒见，自称是大隐寺缘觉方丈的大弟子，受蔺承佑之托，前来接滕绍和杜庭兰等人去大隐寺避难。</p>

滕玉意听到大隐寺的名字，心口一阵乱跳，前世她随皇后去大隐寺斋戒，正是在寺中得知阿爷遇难的消息。</p>

杜庭兰讶然道：“姨父，早听说缘觉和尚是有名的得道高僧，倒不曾听说成王世子和缘觉有什么渊源。”</p>

滕绍一面令程伯速速请两位僧人入府，一面道：“缘觉方丈与清虚子道长是旧识，二人当年曾合力降服长安大妖，如今清虚子道长不在长安，成王世子去找缘觉方丈求助也不奇怪。”</p>

滕玉意稍稍安心，阿爷和表姐有名僧相护，不用担心遭尸邪的毒手，于是回内院找出上回那套胡人衣裳，系好蹀躞带黏上胡子。</p>

滕绍又派人给杜府送信，杜夫人和杜绍棠闻讯赶来，听了来龙去脉，心知不能去彩凤楼添乱，便坚持要陪杜庭兰一道去寺中斋戒。</p>

出发之前，绝圣和弃智在滕府门口给众人分发药丸：“这药丸是师尊在观里炼制的，有护身之效，师兄让我们给每人发一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