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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牛阑邑的隶农、潡水之战和庶轻王搭档连队俘获了越王、如今已是一旅之帅的於菟愁眉不展。
传令兵送来的信件他已经看了,十余年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目不识丁、觉得文字是贵族才可以掌握的神奇之物的隶农成长为一个可以书写千八百字的墨家军官,信件上的内容他自然看得懂。
他在义师中的升迁算是比较快的,也多有人笑他运气好,因为当年他们连队因为在潡水抓了越王,加上当时他们的旅代表是六指,庶轻王又是个打仗打累了想回家过日子的人,似乎这才导致他升任为旅帅。
他倒是不以为意,也一直努力。
他执掌的这个旅,不是一师那样的墨家起家时候的底子,但论及敢战的决心却一点不比别的旅差。
齐墨之战的起因,是他们旅换防到了缯地边境。边境的那次摩擦导致的舆论发酵看似偶然,实则必然,因为墨家高层把他们派过去的时候就想到了肯定会出事。
和墨家的其余几个师的士卒多是泗上新生一代的本地人不同,他这个旅以及上一级的师,都是以外地逃亡的农奴为主。
这算是一批既感受过乐土之甜、也深刻体会过乱世之苦的人。
师中的墨者代表也以激进的自苦以极派为主,算是墨家内部的“天下派”。
因为这个师当初的底子,就是那些从各地来到泗上的楚人、越人、齐人等为主的,这也算是一种传承。
正是因为这样,才导致了费国那次事件的必然,只要把他们放过去,出事是早晚的。
可也正是因为这种传承,才导致了现在於菟愁眉不展。
公造冶和孟胜那边的命令,是让他们放开那一股数千人的敌人,尽可能只是袭扰,因为援军不可能抵达。
这是正式的命令,也是对全旅士卒最为有利的命令。
但是,旅内的斥候在前几日的侦察中抓获了几个齐人,从一个齐人嘴里得到了一个消息。
田午在那八千人中,而且亮明了旗帜,并且在靠近沂水的时候誓师,效仿当年赵子军功爵以振奋军心。
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这个消息传回东牟那边已经来不及。
而且这个消息刚刚传来,旅内的中坚力量立刻就怒火冲天,诛不义令是这些人这些年最喜欢的一道命令,他们自苦以极是为了大利天下,这几年墨家却一直缩在泗上,甚至还和泗上的那些没有被灭的诸侯两种制度,各不干涉。
压抑的不满伴随着武城被屠的主使者田午的消息被发泄出来,许多连队集体请愿,宁死在沂水,也要拦住田午。
於菟皱眉的正是这一点。
打,一个旅没有援兵,一千五百人,能不能拦住八千人?
上面的命令是让,但是上面并不了解这个刚刚知晓的情况,打还是不打?
打的话,全旅被击溃,谁来负这个责任?
於菟犹豫间,旅代表走到身前道:“你怎么看?”
其余军中的有表决权的人纷纷看着於菟,於菟想了想,终于说道:“我的想法,是打。”
“一则公造不知道田午在这里,适也不知晓,所以那命令是源于田午不在此的情况下发布的。若是我们决意执行,那便是刻舟求剑,固然无罪,实则却并不对。”
“二则……田午这人,既为诛不义令之首,当死。军中士气愤慨如火……”
旅代表道:“这也难怪。咱们是从武城那边过来的,那惨状你我也都看到了。军中愤怒不是一日两日了,诛不义令的传闻传出的时候,军中振奋。这时候若是明知道田午就在齐人军中,咱们却不打,只怕这旅也难以带下去了。”
“若是田午不死,那还谈什么利天下?齐地民众苦,好,我们看不到,我们便不管;楚人民众苦,好,我们看不到,为了大局还要和楚人合盟……这武城的一切咱们都真真切切看到了,若是还不管,还谈什么利天下?”
旅代表说的略微有些激动,於菟又问道其余人道:“那你们的意见呢?”
其余人纷纷道:“本就该打。”
於菟点点头,抽出一张纸递给旅代表道:“写吧,出了问题,咱们来承担。再派人将这个消息即刻传回,我们拖住田午,若真是拖不住,便是死在这里,也算是管了那害天下之事、力求处罚过害天下之人,也不枉咱们利天下之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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