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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把痴心的相好的男人,看得比命还贵重。手巧的香久,针线却老不听使唤,针尖儿几回扎破了手指。
八?
香久的水缸又听见恩长哗哗倒水的声响。恩长倒水和没名儿不一样,没名个子矮够缸沿儿也抻劲,恩长不一样,恩长总是肩不离担左右开弓倒得缸里水花四旋儿。没有恩长的时光水缸老是见底日子枯黄,有了恩长的脚步声,不仅缸淌水漾香久也每日对镜梳妆。平日里,里屋门上总是垂一条蓝底儿印花门帘儿,恩长担水穿过堂屋地,总深深望一眼门框上那碎花兰门帘。香久呢,香久也兴许坐炕上忙活计,耳朵却摘耳听音儿,一会儿,又隔着那片窗玻璃,端详恩长背影,直至目光撕断,留下抻长的的余光。
不知哪一天,香久挑开门帘,递一双绱好的新鞋,两人对望,未语先噎,俩人都脸面煊红。自从有了那一回,这多日肌肤相亲的欲望,恍似灯影的飞蛾。香久躲闪恩长眼中的火苗,把话含在嗓里,细声道:快进屋,试试鞋。香久手攥着布鞋,迟迟疑疑坐炕沿那一边,恩长坐这一头儿,俩人都低了脸,一时捡不起话题。屋子里沉静得能听见心跳,俩人都低头埋首,心象捶鼓怦怦跳,一肚子话语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过了多久,香久回头望一眼窗外,目光有些粘稠:你还是走吧,走吧??????我不能误了你??????回北边儿,娶个媳妇,能有好日子过??????。恩长不言声。香久又细声言道:孩子懂事哩。话音未落,忽听见窗外公鸡蹬碎一只豁边儿瓷碗。原来香久与没名儿头生头养的满仓已然三四岁,知道里外的满仓,对恩长的目光总是刀寒一样刺人。两人都默然不语。隔一会儿香久红红脸挥指一回北边儿,恩长明知她暗示说你走吧,你回碾道房,没今日还有明日。恩长不动弹,恩长早已挪不动手脚,香久艾艾轻叹,站过来给恩长试鞋,才蹲下身来,她给他脱鞋,手指碰到他脚心柔软的地方,恩长低头闻到了香久的发香,恩长情不自禁,不知哪儿来的蛮力,一把端起香久的盘儿脸儿,忍不住就要亲吻。香久嘴说,别,别,别让人看见??????。恩长耳聋一样,涨红脸呼呼喘气也不撒手,就劲还抱住了香久,香久拗不过恩长,身子颤抖了一下,忽然象面条一样绵软,渐渐香久不再推搡,双手也抱紧了恩长。这一回搂抱女人的恩长激动得浑身战栗发抖,滚烫的双手不知所措地四处寻找,就像一只获猎的猛虎对到嘴食物不知何处下口。两人从炕沿纠缠到屋地上,正站着蛇盘龙绕,恩长忽觉后腿上撕拉拉一阵疼痛,没等回过神来,地上传来稚嫩的童声:不让咬我妈!还是香久耳尖,听出孩子进来,慌忙推开恩长,红涨着脸对孩子说:你叔叔和我闹着玩呢。孩子还睁大眼睛,面容有些惊恐。香久又说:妈背有些疼,让叔给揉揉。话才出口,就有些后悔,没想到孩子倒有些信了,松开恩长。香久瞅一眼恩长,见恩长坐炕沿上,差点把头弯进裤裆里,心里有些不忍,她歪头怔楞一会儿,象横了心,从板柜里掏出一把花生,塞给孩子说:外头玩去,吃饭叫你!孩子忘事快,摸着满袴兜花生欢天喜地跑了。屋里又只剩下恩长和香久。窗外结了冰,屋里也有点儿清冷,可两人都燥热得不行,心里都企盼着什么,只是无人点明。毕竟香久是过来人,恩长也不是头一回,两人焦渴的着了火苗一样。到底是前晌大白天,香久望一眼窗外,横心想了一会儿,忽然挑开门帘就站到堂屋地,屋里恩长许久没听见声响,很短暂也很漫长。也不过多长一会儿,屋里恩长听见堂屋北门犹犹豫豫的插响,先是插了北门,停了一会儿,又听插了前门,前门插得那声音听了让人心跳,很果断也很坚毅,象梦一样很辽远也很分明。香久猫一样上炕,把腿盘着眼望着窗外,胸前一起一伏,汗湿的鬓发粘在火苗一样煊红的面颊,象等待着火山的喷发。恩长早把持不住,当听见香久插门响动,恩长身上就像拨红的火炭儿,屋里却静的象一盆水,也象空院中的桃花。也才不过几秒钟,当坐在炕上背向恩长的香久,小心褪去了身上的外衣,恩长爬上热炕,迫不及待就抱住了日思夜想的平原和山岭。几番峰回路转,笨拙鲁莽的恩长终于撕破包在山峰的彩云,把手指探入了鲜花盛开的汤泉。一汪春水江南,潭碧鱼翔浅底,虽是二进春宫的恩长,仍是慌不择路,好歹有香久把持,香久毕竟大他两岁,也有心成全了恩长,便姐姐样哄他松开,旋即宽衣解带,鱼一样仰成一片雪白。一瞬间恩长竟不知所措,幸有酥手牵引才入得销魂,香久教他:你动一动,动一动,恩长这才如快马扬鞭。待雨过天晴大汗淋漓的恩长,把后背留给香久,竟抱头弯在炕沿上悔得象一只熟虾,又象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许久沉默不语。恩长急着要回碾道房,香久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叮嘱:先不急走,先涝涝汗,涝涝汗??????。恩长惊恐地望望窗外,没吭声,朝香久潮潮地一撇,蔫蔫地走了。香久隔门帘疼惜道:晚上??????晚上你过来,我给你捏饺子??????你过来!香久没听见应声,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响,直寻不到脚步声,这才掩口忍住,就差没哭出声来。恍惚间,香久泪眼见窗外屋檐上黑影一闪,心知不好,这时果然听见房顶上咚咚有人奔跑,忽应想到儿子满仓,香久心情刷地沉重起来,心头漾起一丝不祥之兆。
恩长出了堂屋北门,迎头撞上笑吟吟的东家老婆田凤娥。田凤娥正领着满仓正倚后门瞅他,直瞅得恩长不敢抬头,恩长恨不得找地缝钻进去。女人冷笑:就这么走了?你拿啥谢候我?你倒艳福,光顾了耕种施肥,倒烦了大人孩子替你看秋。田凤娥叼一根长烟袋抽着,眯眼笑盈盈地望着恩长,盯他好一会儿,把抽尽的烟锅磕在鞋底山响,又细声道:心放肚里,值当闹瞎话,谁也没看见,只当心有就行了!说着递过烟袋,恩长说抽不惯,凤娥说头回是不大惯,抽抽就上了瘾,还不大好戒呢!恩长听出话里有话,犹犹豫豫把烟接了,凤娥说:这还象条汉子,人得长记性,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老艾家屈不着你!
傍天蒙黑,没名儿扛捆柴打山上放牛回来,经过三步两座桥,瞧见东岗上自家烟囱冒烟儿,一高兴就吼上皮影:小奴家采荠菜采到南园外,碰见那卖油郎托人说媒见爹娘,羞得我~~~~~~。旁人笑他:整天会那一句,人扛柴,让大花牛白闲着??????。没名儿理也不理,一进屋门儿,堂屋地热腾腾一团水蒸气,扑鼻一股蒸饺香味儿。没名儿叨咕:这年不年,节不节,有什么喜庆?雾气里两个女人忙活,没名儿听出是大嫂田凤娥说话:该你有福,仰巴脚子天上掉馅饼!香久没吱声。香久也心中疑惑:上房才听见剁白菜,田凤娥说当家的嘱咐拎瓶酒砍刀肉送来,回想自个儿是说过给恩长捏饺子那话,显见得隔墙有耳。又想既然瞒不住,上房哥嫂何苦送酒送肉,顺水推舟?这哑谜香久咋想也想不透,干脆往好处寻思:莫不是东家舍不恩长走,这样一手托两家的好劳力,打灯笼难找。一想到用自己的裤腰栓男人,刘香久又羞又燥,把我当什么人了。顺水一想,心里咯噔一下,心一热,尽往好处想,果真这样,却也求之不得。但凡用情不能自拔的女人,就像野地的春火,想浇也浇不灭,就是烧了自家的房舍,哪怕搭上性命,也宁愿作了飞蛾。
香久叫恩长吃饭,却是诚心,一个过来女人,上赶子偷了男人的嘴,还是玉树青枝,怎能不替男人着想?就是割了身上肉,她也舍得。初尝禁果的小男人,始如暴风骤雨,一俟雨过天晴,往往虚空悔痛,委屈得象个孩子。熟如麦草吮得甘露的女子,这时节往往柔情似水,象姐姐一样包容愧疚,象母亲一样娇惯疼爱,香久此时正是一样的情怀。酒热饭得,哄儿子凤楼去叫恩长,却迟迟不见回来,香久一赌气,拎着烧火棍就去了碾道房。一进了碾道房,香久不由心头一热,原来恩长正爬炕上转悠悠,给儿子当马骑。香久一把抱过孩子,嘴说:你功劳大了,还值当我亲来请你?恩长不吭声。香久看懂他心思,怕见了没名儿,那脸没处搁呢。又道:要不让你大哥接你?话没说完,自个儿倒脸先红了,说罢扯扯恩长衣袖,嗓音儿里嗔道:还挺大个爷们。香久前脚走,恩长蔫蔫地跟着,才进了堂屋,就满处找水筲,要挑水。谁成想大嫂田凤娥掀门帘出来,高声道:真是勤谨到家了,是该犒劳犒劳!香久恩长相互偷视看一眼,又急忙躲闪开,显然都听懂了弦外之音。恩长拿桶挑水要走,却被香久按下,香久冲恩长却把话摔给风娥:你滚猪歇着!有井不愁没水吃,脱鞋上炕!姐给你包了饺子,越吃越有!凤娥恨道:可不有、有!有也不是一回了!香久装没听见,又偷看恩长一眼,怕他听见上火,刚好恩长正陪没名儿说话,香久就把到嘴儿的狠话咽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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