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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东方现出了鱼肚白,十几名宣传队员便聚在一起,在我的带领下,提着锣鼓悄然地出发了。宣传队来到小水库工地后,便耐心地守候在入口处,等待着大队人马的到来。旭日东升,大队人马高举迎风招展的大旗,唱着革命歌曲踏步而来,宣传队便敲锣打鼓地热烈欢迎。那一刻,非常振奋人心。工地上还安装了高音喇叭,播放着决心书、挑战书、应战书,大放革命歌曲,借以鼓舞社会主义建设团的士气。我还把好人好事编成快板,由宣传队员在工地上演出。美人菩萨,我当作家的梦,是不是应该从这里算作正式起步呀?
每当午休的时候,我还带领宣传队员分别下到各连队,组织大家玩开了“碰球”的游戏。哪个连队输了,就唱革命歌曲。于是,工地上笑声、歌声不断。宣传队的出现,确实让劳动工地活跃起来了。团领导十分高兴,大力表彰了宣传队。看见我领导有方,你心里非常高兴。
叶百香是个很有表演天赋的女孩子,尤其武功特别好。在她的倡议下,宣传队利用业余时间,编排了一台舞蹈节目——《蝶恋花》。这是根据毛主席诗词《蝶恋花?答李淑一》编排的,由叶百香跳舞,你用手风琴伴奏,我跟其他队员朗诵、伴唱。记得那一天,水库工地午休,宣传队顶着火热的太阳为大家演出。恰巧641厂的总指挥来工地视查,十分赏识宣传队的精彩表演,并点名要宣传队带上《蝶恋花》,去641厂总部二号院参加文艺汇演。
团部政治处把参加汇演当成了一项光荣的政治任务,王依亭亲自抓排练。于是,叶百香的独舞,改成了四人舞。在临登台的时候,你的手风琴也换成了钢琴。那时节,大家的情绪真是激昂澎湃。能为石油工人演出,那是多么大的荣耀。
由于《蝶恋花》演出的成功,641厂的二号院领导,还特意接见了宣传队的所有成员。这一下,宣传队可出了大名。石油工人翘起了大拇指,说天津青年真是好样的!听到这样的评价,不但宣传队的成员欣喜若狂,就连天津安置办派来的各级领导干部,也觉得脸上特有光彩。
宣传队越来越受宠了,想往这里面挤的人也就越来越多。尤其是吴竞远,简直有些急不可待了。在工地劳动休息时间,吴竞远还自报奋勇地唱起了《赞歌》。尽管因为五音不全而惹起一阵阵的哄堂大笑,但他却浑然不觉丢人现眼,反而唱得更加投入了。如此拙劣的演技,不但宣传队的那些女孩子觉得讨厌,就连团、营、连的领导也看不上眼。女宣传队员们纷纷表示,如果叫吴竞远进来,她们就集体退出。而吴竞远却把自已不能进宣传队,归咎于我。
在劳动工地上,吴竞远出于报复心理,便煽动一些人起哄。他们故意将筐里的土装得溜溜尖,然后又在上面加了一大筐土,说是要考验考验我的劳动态度。我年轻气盛,自然不肯服输。我情知吴竞远没按好心,却非要跟吴竞远比试比试不可。吴竞远本是个丝瓜瓤子,混身上下没有三两劲儿,哪里敢跟我比试挑土?在一片哄闹声中,郭家航硬是被坏小子们推了出来。我们这两个棒槌,可真傻呀!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跟膀大腰圆的摔跤大侠郭家航,共挑一担土,踩着颤颤悠悠的跳板,朝土堆上走去。你看见我的两条腿在不住地打哆嗦,禁不住捏着一把汗。这要是一失足踩空了,摔断腿事小,扭折了腰可怎么得了?那些坏小子见我跟郭家航不分胜负,又接着起哄,极力撺掇我们两个傻冒继续比试。幸亏你的心眼来得快,撺掇值日星吹起了哨子,工地上又响起了劳动的号子。我跟郭家航的比赛,这才告一段落。
在工地的广播棚里,你又急又气地跟我大发脾气:“鲍建铭!你的脑袋是不是进水啦?两只筐一担土,那就是一百多斤,你就不怕压折了腰哇?”我满不服气,竟然跟你争执起来:“我这副铁肩膀,能挑得起千斤重担。两只小屁筐,就能压得垮我?”你更加火了,说:“你甭逞能!在众人面前出风头,那是个人英雄主义在膨胀!”我的嗓门也变大了:“有人向宣传队挑战,我能置之不理吗?”你气得恨不得拍我脑袋瓜一巴掌,说:“分明是个圈套,你就傻乎乎地往里钻。赶明儿弄个油锅叫你捞月亮,你也把手伸进去?”我们只顾得吵嘴,没注意叶百香偷偷将麦克风给打开了。咱们两人的争吵,全都广播了出去,工地上顿时笑得乱了套。直到你忽然听到自已的声音在大喇叭里响着,这才惊得住了口。
眼瞅着一天又要过去了,夜色笼罩着建设团驻地。劳动了一天的青年人,都安静地入睡了。团部政治处的帐房里,还在闪亮着灯光。宣传队的几名队员,仍在灯下整理着宣传材料。
你装模作样地说:“表哥,我有一份宣传材料忘在帐篷里了,你陪我去拿吧!”我正在刻蜡板,不愿意放手,便头也不抬地说:“几步路的事儿,还用得着找个人陪?”你说:“没看见天黑的不见月亮吗?”你见我又要借故推脱,便在桌子底下踢了我一脚。我这才赶忙站起来,乖乖地跟着你走出了政治处。
天上不是没有月亮,而且明晃晃的特别招人喜欢。时而有薄薄的晚云飘过来,在月前轻轻一蹭,便滑了过去。
我望着夜空呆头呆脑地说:“咦?你不是说没有月亮吗?”你笑了:“不撒谎,你能出来?”我有些埋怨地说:“欧筱娅同志,大家都在忙着,咱们俩却出来看月亮,多不合适。别忘了,我是队长啊!”你赌气地说:“过去老是达令达令的叫得人心烦,如今竟改称同志了。好,你回去吧,我不要你陪。当个狗屁队长,了不得啦!”说完,你就突然加快脚步,把我甩在了后头。
我赶忙追上了你,陪着笑脸说:“误会!误会!嘻嘻,你误会我啦!我的意思是说,自从建设团定下纪律,不许男生女生来往,你没看见一个个憋的,都跟猴屁股着了火似的。尤其那个该死的吴竞远,瞅见我整天跟你有说有笑,恨不得掐死我。达令,我并不是看中了队长这顶桂冠,而是珍惜宣传队的这份差事。你想想,离开了宣传队,我还能跟你呆在一块吗?”
你白了我一眼说:“我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我把你叫出来,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怎样才能把宣传队搞得更好。要以我的性格,宁愿在班组里抬大筐,也不愿意在宣传队像个小疯子似的又蹦又跳!”我听你一说,顿时来了情绪:“达令,你一定有了好主意!”你满怀激情地望着我说:“你作词,我作曲,咱们谱写一首《建设团之歌》好不好?”我高兴地几乎叫了起来:“好啊!一个集体有了自已的歌,就会产生一股凝聚力和向心力,就能树立大家的团队意识。好主意!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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