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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为了发挥昭化区级职能部门的优势,解决乡镇发展中的突出问题,促进区域经济社会的发展。区政府决定,所有的区级职能部门都要联系乡镇。教育局负责联系猫儿跳镇,要帮助猫儿跳镇疏通两公里河道。像是打牌样,这大小是个场合呢,这也是一个工程,不大不小,可蚊子也是肉呢。市上的老领导余龙全退下来之后组建了一支施工队伍,要做这个工程,他给杨福来打招呼了,杨福来点了头,也就走走招投标的流程,反正工程已经决定是由余龙全的施工队去做了。验收的时候到了,本来也就是两公里长的河提,结果虚报为了五公里了。讲说是大不了一尺的帽子,但是色胆包天,利令智昏,他们居然也就搞出鼻子大过脸的事了,都遮不了丑了。说是,拉尺子的人,你不给他好处,他就用劲拉,巴不得将尺子绷断呢,甚至是将尺子搭在肩头上,蹬起八字脚,喊着号子,“嘿起,嘿起”,往开里拉,像是被绑在两台汽车的屁股上,往开里绷扯,汽车轮胎都飞转得火星子乱喷,发出刺鼻的焦糊气味,尺子像是都快撕裂了。余龙全一看,急得直是跺脚,吆喝说:“吔,兄弟呢,我们前世无冤,后世无仇,能饶人处则饶人,你们啷个这个样子整我哦,整的是我的钱呢”。绷尺子的是镇上请的第三方,是两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农人,斜五瞪和三娃子。三娃子说:“你哦,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拔跟汗毛比我们腰都粗,发财人哪靠点把点嘛,绷松了,有的人发财了,盐里没有我们,醋里也没有我们,到时候万一还给我们说个包吊起,我们还猫儿吃糍粑,脱不了爪爪,多没劲”。余龙全没法,急忙给他们一人装了个大红包,胀鼓鼓的,三娃子就说:“肚子饿了,绷不动了”,尺子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可斜物登三娃子这两个家伙,心口子厚。还想的是,老板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吗,就说:“今天我们还有其他的事呢,不管那一天,说好了,说在一条路上了,我们来给你绷就是了”。下来,斜物瞪说:“这事情的翘夹在哪里呢,尺子软了,就会多量出来一部分,你老板吃虱子,总要给我们搬几个腿腿呢,想吃梗笼心肺,不要想”。后来的后来就量成五公里了。有人举报到市上了,说工程量方决算有假。本来举报也好久了,但就是没有谁去查一下,恰好老天下大雨,洪水将河道堤坝冲毁了一大截,被上边电视台有好事者的记者给爆了光,出了丑,一个典型的豆腐渣工程了,舆论哗然,市首长王会整接报后愤怒了,说:“无法无天嘛,处理人嘛”。批示下来了,赵桂花主持召开常委会了,杀气腾腾,火药味十足,说:“教育局副局长李琼花,你给我站起,做检讨,工程到底是如何搞的?”。赵桂花已经知道这工程有杨福来的脚脚爪爪,是杨福来点头的施工队伍,不投鼠忌器了。赵桂花她弄李琼花是有理由的,当事人嘛,赵桂花也是有分寸的,就是通过斗争,将违法甚至犯罪的问题,通过这种连纪律处理都不是的方式进行处理。他原来想的是,叫执纪执法部门彻查里边的问题,不惜使用双规留置的措施,把事情给查摆起,打狗给主人看,以打压杨福来的威风,兵来将往,进一步巩固树立我赵桂花的权威。但是他又觉得,过,犹不及,现在也还不是图穷匕首见的时候,他要试水,投石问路,看杨福来的水深水浅了。
没有想到,在李琼花十分窘迫难堪时,杨福来站出来了,他说:“这个事我看没有检讨的必要,李琼花同志可以坐下”,此时的李琼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蹲着状了。杨福来说:“说是总结总结是可以的,也是应该的,但是怎么用得着检讨呢,检讨势必会挫伤干部工作的积极性,让一线辛苦工作的同志们寒心啊,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工作方法的问题。本来,河道堡坎在施工的过程中,在把河道两边的毛泥土深挖以后下基脚时,地底下的东西谁人也说不清,说全都是硬石壳子,还是些麻爪石。这一来工程量就有变化,这个变化的工程量是个事实,如果要斗硬算量,现在就要把已经施工完毕的石料混泥土拆掉,重新定量计价,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已经修好了,有没有必要呢,如果有必要,那么再拆除,又修建,就不说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找麻烦,也是豆腐搅成肉价钱了。这个问题本质上本来要多计算深度的,结果没有计算,老板他就亏了,这些家伙,都是吃米的,东河打船西河捞,羊毛出在羊身上,他们就又去计算长度了,变深为长了,也就是变长为深了,所以我认为,这,就是一个工作方法的问题,工作方法的问题怎么能让干部检讨呢。说严重点,就是把这个事交给执纪执法部门他们去调查处理,深的有多深,长的有多长,多深的有多长,多长的有多深,多深的抵多长,损失多大,事实不清,没法认定啊”。
杨福来这么一说,李琼花腰杆挺直了些,脸色也好看一点了,都快和颜悦色了,她,有人长志啊,有人撑腰啊,还是过往的那些伸入的刻骨铭心的爱的交往可靠啊,刚才低垂的头颅都有些微微的抬起了,但是她在稍微轻松之余,立马又陷入惶恐之中,就是自己的行为使两个首长对着干了,这不是刀口舔血吗,他不知道这两个人谁更厉害,说是大当家的厉害,那是有理由的,他虽也像太阳打偏偏了,但他还在台上啊,还是如日中天啊,他可以随时叫执法执纪部门查办我呢,叫我吃不了兜着走,甚至叫我进去了。说是二当家的厉害,那也是有理由的,他是旭日东升,光芒万丈,八九点钟的太阳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那他就不是大当家的那个样子,太阳只有竹竿多高了。讲说,这,在大当家这里输了,输的是现在,在二当家那里输了,那输掉的就是未来了。这横竖两处都不能输啊,要快刀切豆腐,两边取光啊。他睁眼看眼前这情景,二当家的也绝对没有落什么下风啊。关键的时候,还是杨福来区长给了自己一臂之力,此时的她,像是在区长的羽翼下,翱翔蓝天,不,准确的讲是鸟瞰天下。说不定杨福来那一天上位了,自己的将来那将也是一片锦绣河山了。但这也是,那从肉上过,太危险了,说个丑话,自己就是他们之间的一个逑,说不一定他们之间假设互相妥协,就会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了。一想到刀口舔血般的这些,李琼花就有些慌张,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刚放下杯子,又端起杯子放下,脊梁骨上冒着冷汗。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也相对安全了,就是赵桂花执意要把俺老李拿下,那样他就与杨福来的矛盾公开化了,这,赵桂花会拿捏掂量的了。
赵桂花的脸上红一股,青一股,黑一股,他没有想到自己阴沟翻船了,弄巧成拙了,本来是让人家难堪,结果是使自己下不了台,膏药贴反瓜了,他觉得自己底盘不重,炮弹不足,不足以在此将对方一枪下马,权力交锋出现了少有的僵局。他感觉到在权力之巅的高处不胜寒,即使在权力之巅的他也需要同盟军。可是在此将相不和时,一班人都害怕惹火烧身,都害怕卷入这权力巅峰的对决,只因为弄不合适会掉入万丈深渊了。于是乎,都明哲保身,静若寒蝉。赵桂花都有些窒息了,仇恨的怒火在胸膛中燃烧,像是地核中滚动的岩浆,随时要寻找喷射突破的火山口,但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这权力运行的链条最薄弱的环节在哪里,麻绳绳是在细处断啊,他庆幸自己皮囊的雅量,肚里撑船,额头跑马,这火不能发作,还要自己端来一盆水,将这熊熊燃烧的火焰给浇灭啊,以前是一口唾沫一颗钉,只要是他定了,错了都要执行,反正政府赔得起,但是这回,兔儿没有在原来的窝里卧了,自己吐出的芬芳口水要自己又舔回来,这将是一件多么难堪的事啊。这时就考他的手艺与后台底蕴了。赵桂花知道,这时这事既是对他本人的能力的考量,也是对他的后台的实力的检阅。此时的他,无心恋战。他想起了要举重若轻,要金蝉脱壳,可那是撤退,而不是逃跑,更不是投降,而是积攒磅礴之力气掀起一个未来东山再起的高潮。
赵桂花不紧不慢地说:“这事必须要检讨,彻查,要不然就会丧失原则,就是失职渎职,如果班子中的主要成员,意见不一致,问题不是不可以放一放,既然解决这个问题的条件不成熟,为了事情处理的正确,经得起历史和法律的检验,那,这事就在后边的会议上再议”。
赵桂花的讲话透露出大量的信息。那就是这事,检讨就是检讨,检讨就得检讨,不可能在性质上有什么变化,也不是谁变化得了的,他说话是算数的。同时为了加固自己的结论的权威性,不惜发出威胁,就是要指示执纪执法部门查处,那可不是要大家同意方可进行的工作,那可是事情就朝着有的人不希望的方向在变化恶化。查不查,查谁不查谁,什么时候查,那可是不需要你杨福来同意的。发出这些威胁的意志,是促使对方放弃抵抗。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不但不利于问题的解决,还有可能招致对方的反击,使现实的矛盾升级,成为僵局。为此他又抛出了橄榄枝,隆起地位,认可对方杨福来也是主要领导,就是在这个班子中有两个主要领导。这说法足以使作为是配角也是对手的杨福来如同坠入云里雾里,颇费掂量,毕竟班子里如果水火不相容,不知道妥协退让,问题弄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覆巢之下无完卵呢,斗而不破,妥协退让是为官的基本功呢。同时他还说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再处理,什么时候条件成熟,不说将来,就是未来条件也可能都不会成熟。赵桂花与杨福来就像舞池里翩翩起舞的高手,偶尔没有踩上节点,不够默契,不够和谐,但是他们都有悟性,却永远有超强的自我修正能力,马上就你进两步,他退两步,他进两步,你又退两步,直看得这些紧张得不敢出气的人们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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