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篇第三十五章 跨越亘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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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平安略感惊奇。</p>

父亲李大志点名让他杀的，竟然不是陆压、弥勒之流，而是几名人族宿老。</p>

这几名宿老，大多都是跟天力老人有关联的，属于此前天庭几次问责时的漏网之鱼，当初大搞特权、勾结西方教，此前老实了一段时间，现在看天下太平又开始活跃。</p>

李大志本是天庭财部总管，要出手搞这些人，必须师出有名，还要考虑众上古人族老臣的想法。</p>

李平安提出可以暗中抹杀，那李大志就果断给了李平安一份名单。</p>

李平安也不含糊，直接拨弄天道，查清这些老金仙的罪责，而后降下三尸之毒、天人五衰，让他们三年内各自暴亡。</p>

很简单的一些小事。</p>

只是李平安之前不太习惯用这份权柄。</p>

他在南洲逛了逛，发现帝辛的东征之途准备十分充分，兵强马壮、异兽成群，沿途诸侯尽皆拜服，各大关隘出兵跟随，李靖这边的边陲守将，也早早率军抵达。</p>

倒是真有了几分中兴之相。</p>

只是，帝辛能不能破局，依旧是未知之数。</p>

姬昌回返西岐之后，已开始光明正大联合各诸侯国，西部本就被周国经营成了铁板一块。</p>

而现在，姬昌虽心力憔悴，却依旧在做一件大事。</p>

修史。</p>

周国向前数几百年，其实是从西北方向搬迁而来的一支部落，这支部落渊源悠长，此前周国也有先祖效忠夏国，如果硬要算的话，周为夏臣，商国联军灭夏，故周与商天然敌对。</p>

这其实是姬昌在为子孙铺路。</p>

他们已经基本认定，商人不会放过周人，从季历到姬考，周若不衰，商人不会停止对周的迫害。</p>

既然横竖都是要死，姬昌为何不搏？</p>

更何况，姬昌在朝歌城内这么多年，本就已寻到了一份助力。</p>

在李平安眼中，周、大商、东夷，三者之间似乎也多了一些微妙的联系。</p>

李平安没太去管这些。</p>

他要启程了，去追寻自己的大道，去超越“自己"的大道。</p>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带牧宁宁一起。</p>

这条路要横跨无边岁月，本身要经历不知多久远，他还是希望牧宁宁能过的更舒服一些。</p>

噶一</p>

钟声作响。</p>

李平安身形悄然消失不见，遁入玄都城中。</p>

魔童大军已经完成改造，开始分批开入混沌海，穿着一身战甲的瑶姬，英姿讽爽、英气逼人，不断在玄都城外来来回回，汇总各路探马的回票。</p>

李平安在这逛了一圈，与大法师喝了喝茶、聊了聊天，便欣然离去。</p>

他先去了离着不死火山不算太远的一处混沌气息秘境。</p>

其内躲藏的数十头凶魔，包括弥勒、六翅天蝉、蚊道人，同时心神狂跳。</p>

李平安没有现身，只是在秘境之外向前点出剑指。</p>

而后大道崩坏，秩序湮灭，混沌无序，这数十凶魔的身、魂、神、气、大道印记，瞬息间被这一指磨灭。</p>

天道自李平安背后化出饕餮之影，张口向前吞没。</p>

数条大道回归天道，不再由大罗执掌。</p>

李平安继续漫步，只是负手走了一阵，就不知在混沌海中走过了多少时空。</p>

混沌海并非真正混沌，有形、可描述，便是脱离了无序与混乱。</p>

只是混沌海的秩序之名唤作无序，或者说，无限接近于无序。</p>

李平安停下脚步，踏出时空壁垒，融通画里画外，已是到了那层层叠叠的天地残骸之前。</p>

天地墓园。</p>

一道道身影从这些被黑暗笼罩的残骸中站起身，注视着李平安。</p>

不断有声音响起：</p>

“时辰到了吗？”</p>

“是主人的继承者来了。”</p>

“见过新主人。”</p>

“要开辟完美的天地了吗？”</p>

“真快啊……真慢啊……”</p>

李平安含笑拱手，并未多言，一个转身就瞧见了遮云道人的身影，现在的遮云道人，就是此地的守墓之人。</p>

遮云道人做了个道揖：“恭迎道主。”</p>

“道友客气。”</p>

李平安直接说明来意：“陆压可在此处？”</p>

“被关在了此间牢舍，道主请。”</p>

“多谢。”</p>

遮云道人带李平安驾云前行，各处的人影远远看了过来，都在保持沉默，在沉默中思索，回想着各自的一生。</p>

遮云道人的神情也是难掩落寞的，一幅精神支柱被击垮后的模样。</p>

他低声苦笑：“恭贺道主，短短岁月已抵这般道境，距离妄日道友不算远了。”</p>

“只是他给的罢了。”</p>

李平安倒是有自知之明：</p>

“我这前半生，一直都在坐享其成，靠自己奋斗得来的成果少之又少，不过我最开心的记忆，也大多是与这少之又少的成果有关。”</p>

“贫道能理解，”遮云道人目光悠远，“妄日道友横跨了数百个天地轮回，都是为了把你救回来，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你了……这只是调侃之意，不必当真。”</p>

李平安笑道：“其实他错了。”</p>

“哦？”</p>

“他救下的不是我，我跟父亲一起过来，父子本为一体，彼此之间最重要的是这份关系纽带。”</p>

李平安背起双手，低声道：</p>

“他要救的，其实是属于他的那条纽带。</p>

“而最终，他救起了李大志的儿子，妄日的儿子却依旧在石棺中尘封。</p>

“这里面其实还有很多被这种奇怪感情所扭曲的东西，他在做最后的算计和铺陈时，也产生了动摇。</p>

“他其实是想要我的魂，去重新复活那具白骨。</p>

“只是他最后放弃了，选择让我的身魂继承他的一切，他也算了却了心事、放下了执念，此前他是超脱于道，现在他是想超脱于情。”</p>

遮云道人仔细思忖，苦笑道：“搞不懂，贫道如今依旧是被困于大道罢了。道主接下来只需好好开天，完成最后的使命，也可超脱而去，得享超脱道果。”</p>

“此非我所愿。”</p>

“哦？”</p>

李平安简单解释：</p>

“其实很多时候，妄日都是在用他的视角来看其他人，包括看我。</p>

“他觉得，他能给自己儿子留下最好的东西，就是超脱于大道，是永恒不死。</p>

“其实我受限于自身的成长路线、经历的世间，以及对他期待的一种反压迫力，反而觉得，如果能跟父亲、家人，安安静静、开开心心地游历天地，最后归隐起来每日搞一些有趣的研究，逍遥自在，岂不美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