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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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料店的包间里, 林权湘一边翻着企划大纲，一边用余光瞄着坐在对面的尹南絮和孔侑，觉得现在的场面有瓜吃。</p>

对尹南絮稍微关注点的人多少都听说过关于她、孔侑和姜东元的三人小电影, 传言有很多版本, 八卦么，本来就是什么版本都有。比较正常的没那么夸张的是尹南絮先跟孔侑在一起分手后跟姜东元在一起, 这个版本是基于对两位男主演人品的信任，尹南絮大家都不太熟, 唯一的印象是漂亮，很漂亮。</p>

但两男一女的故事还是爱情故事，两个男人还是多年好友, 这种三角关系那么和谐怎么可能呢, 八卦要那么传也没人想听啊。因此, 流传更广泛的是，两男争一女, 姜东元险胜or两男争一女，姜东元插足。版本有各种, 但各种版本里孔侑都是输家, 也都是被插足的那个, 因为他和尹南絮先在一起是所有人公认的, 如同姜东元赢了也是大家公认的。</p>

如今出局的孔侑和尹南絮坐在一起聊合作, 还没姜东元什么事, 这个瓜....</p>

“你觉得怎么样？”</p>

“嗯？啊，还没看完。”</p>

林权湘冲尹南絮抬抬文件，让她等等，收敛心神专心看企划案。他之前接到尹南絮的电话说企划大纲出来了，进门发现孔侑也在, 一下就想起了圈内的小八卦，随后得知孔侑也是项目的演员之一，项目定成群像戏，吃瓜的心情就起来了。但瓜可以之后再吃，先看企划大纲更重要。</p>

企划大纲是尹南絮从金熙采那里拿到的，这位姐姐绝对是宝刀不老，不过两天时间，准确的说就一个通宵，就让她找到了一个非常棒的切入点。金熙采把1998年撼动整个电影圈的光头运动和今年的釜山电影节以一个人物串联在一起，以古喻今，用两条并行的故事线讲一个韩国电影圈的旭日东升与日暮西斜。</p>

很明显釜山电影节代表的是夕阳，1998年的那次光头运动代表的是朝阳。釜山电影节的事情就不解释了，代表朝阳的光头运动值得聊聊。</p>

先说明，剃光头在韩国是很严重的事，延续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儒家思想，再极端一点就是自焚。剃光头是代表自己的决心和深感抱歉的最佳方式，前者是如果光头都不行，就自焚；后者是我承担所有的责任，愿意以死谢罪。</p>

1970年为了振兴韩国电影，当局制定了电影配额制度，要求影院在一年内必须上映148天的本土电影，否则会受到惩处。1970年的电影配额制度给当时的韩国电影提供了很大的发展空间，但在1998年，这个制度受到了冲击。1998年韩国加入WTO，既然进了国际市场就要按国际市场的规矩来，韩国被要求自由放映国际电影，尤其是美国电影。</p>

如果按照国际市场的规矩，没有强制要求一定要放哪国电影的事，观众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市场由观众选择。表明上这没什么问题，反倒很公平，文娱市场本来就应该由观众选择。但实际上欧美的文娱产业和电影工业之发达，是当时的亚洲市场任何一个单独的国家都抗衡不了的，即便是当年被称之为东方好莱坞的香港。</p>

如果真的把鲨鱼放进来，那韩国这个浅池子里的小鱼群没一条能活下去，当年媒体夸张的报道韩国电影即将死亡。</p>

光头运动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诞生的，今年参与过釜山电影节抗争的电影人七成以上都参与过当年的光头运动，无数电影导演剃光了头发在青瓦台游|行|示威，跟今年的情况非常相似的是，林权泽是到中后期被请出来作为代表和政府谈判的领头人。</p>

2016年电影人和执政党爆发的最激烈的冲突是舆论战打到了国际上。</p>

1998年电影人和执政党爆发的最激烈的冲突是上千人和武装警察械斗。</p>

注意，械·斗，真·打。</p>

当年打到头破血流，救护车都不够用，差点演变成武力|暴|动。打完当天林权泽站出来，在血迹斑斑的示威现场，带着不管是在当年还是在今天都赫赫有名的姜帝圭、金基德、李仓东等电影导演，组团剃头。每人抱着自己的遗像加入抗议的队伍，硬刚。大有让当局有本事就开枪把他们一波带走的豪气。</p>

当年，光头运动让当局许诺不再取消电影配额制度，维持146天的本土电影强制上映的政策。某种程度上说，那就是韩国电影的崛起。电影人的英勇奋战让当年席卷全球堪称黄金巨轮的《泰坦尼克》在韩国上映时的票房，还没有韩国本土电影《生死谍变》高，那是本土观众对本土电影人的支持。</p>

1998年的韩国电影圈就这么迎来了朝阳，此后蓬勃发展直至今天，2016年发生了釜山电影节事件。</p>

1998年的故事是真的燃，看得人热血沸腾；2016年的故事就很丧，看得人唉声叹气。</p>

企划案中1998年和2016年的两条故事线将并行，串联故事线的是当年抱着自己的遗像坐在青瓦台的那帮人，林权泽在两条故事线中都是核心人物。当年的政客已经不是今年的政客，但当年的资本方和今年的资本方倒是没太多改变。这个国家完美的延续着，总统会下台财阀永不倒的规则。</p>

企划案中给出了三种结局，一种是以1998年《生死谍变》大卖后庆功宴派对上电影人的欢声笑语为结尾；第二种是以2016年千万人选择的《釜山行》庆功宴派对上的欢声笑语为结尾；第三种是开放式结局，1998年那届的釜山电影节和2016年的釜山电影节开幕式穿插，光影交叠。</p>

创办于1996年的釜山电影节，在1998年才办了第三届，舞台简陋，人员也少，在红毯边拍照的记者都只有韩国记者，但盛装出席的电影人让简陋的舞台星光璀璨。2016年的釜山电影节，舞台华丽，粉丝多的要出动安保围人墙，红毯边来自世界各地的记者让聚光灯亮的能闪瞎人眼，但走在红毯上的明星们已经没几个是电影人了。</p>

这份企划案证明了金熙采绝对不止是流星而已，这份企划案也让尹南絮惊艳，这比她预想中的要好得多。这份企划案孔侑看了之后就决定签，这份企划案也让林权湘爽快的同意加入。</p>

只有一个要求。</p>

“我要演我爸！”</p>

“找你来就是演你爸的啊。”</p>

桌上三个酒杯一碰，确定合作，林权湘带着企划案走人，早把什么吃瓜的想法丢在脑后。他走了，包间里就剩两只瓜....不对，是孔侑和尹南絮。</p>

外人走了就剩自己人，孔侑很是嘲笑了一波尹南絮的幼稚，什么孤胆英雄，看看真正成熟的创作者，能用最平和、客观的方法创造作品，还能达到警示的目的。哪像她，就会瞎搞，成天想什么做英雄，英雄也要有脑子好不好，她那种英雄遇到反派角色直接就跪了，连个给她收尸的队友都没有。</p>

尹南絮脾气很好的不跟他计较，理解他被耍之后无处发泄的郁闷。关键是金熙采的企划案确实好，比她的想法要好的多，这么拍还真的在国内上，好好营销说不定能赚一把情怀票。而且核心没变，阐述了事实，也达到了她想达到的目的，这世上没有好人和坏人，这世上有的只有利益。</p>

当年的电影人守护的是自己的利益，如今的电影人守护的也是自己的利益。挺好的，很棒。</p>

开了一波嘲讽结果对方不接招，孔侑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挫败感，郁闷的喝了口酒，忍不住刺尹南絮“你这是认输了的意思吗？”</p>

“我带来的企划案我有好认输的。”尹南絮笑他“你现在是真幼稚了~”</p>

“呀。”</p>

“好好好，你赢了。”</p>

“尹南絮！”</p>

尹南絮笑眯眯的看着他，孔侑丧气的抓起酒瓶想给自己倒酒，她伸手过去轻按他的手腕，拿过酒瓶给他倒了一杯，笑他“你克制一下，帅气的哥哥快变成毛头小子了，风采不再啊。”</p>

孔侑扫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先克制一下自己，文静温婉的小姑娘也不见了啊，之前明明很有书卷气的。”</p>

尹南絮放下酒瓶，扒拉着头发散开，披在肩头，直起身跪坐在他边上，头微垂抿唇羞涩的勾了勾嘴角，软软的叫了声“欧巴。”</p>

孔侑肩膀一抖“装什么装！”</p>

仰头大笑的尹南絮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我这不是给你掩饰一下，气质那玩意儿是骗人的，主要还是看脸。”</p>

微楞半拍的孔侑摇头失笑，侧身冲她举杯“跟你做朋友肯定是很开心的事。”</p>

“当然了~”尹南絮下巴一抬“我是很有意思的朋友。”</p>

很有意思的朋友们碰了个杯，一直到分开之前气氛都很好，好到完全没有粉红泡泡，友谊度大张。</p>

隔天，尹南絮就翻脸无情，在孔侑打电话给她跟她确定几点过去签约的时候，说完整的剧本还没出来，他的角色暂时不好定要再等等。孔侑以为她开玩笑，项目企划都定了，角色有什么不好定的，群像戏又不是单独主演，有什么不好定的。尹南絮表示没开玩笑，就是不好定，说完就挂了电话。</p>

被挂电话的孔侑对尹南絮都无语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那样的女人正在给看了企划后，想给自己找一个帅气的年轻时代的老师商量，让姜帝圭尊重一下现实，他哪有帅气的年轻时代，他跟十几年前没多大变化好不好，化点妆都能自己演自己。</p>

孤胆英雄有孤胆英雄的玩法，既然企划案变了，创作的方式自然要跟着变。尹南絮又不是冲着当孤胆英雄去的，她想做的是把大家没完成的事情完成。金熙采的那个企划案有个非常有意思的玩法，资本方和政客可以找演员扮演，而导演们完全可以自己演自己啊，想想电影上线的画面，拉一帮导演来参加首映礼，多嗨，就算当彩蛋也是票房保障。</p>

姜帝圭对她想法的评价是投机取巧，随后就要求他要一个帅气的年轻时代，他可以演2016年的自己，但1998年的自己一定要帅，要符合他帅气的颜值~</p>

尹南絮不好意思让老师清醒一点，委婉的说，他演年轻时的自己也是可以的，他也很年轻么。姜帝圭不乐意，老了就是老了要认，关键是林权泽的年轻时代就是由林权湘演的，凭什么他不行，林权湘比林权泽帅多了！林权泽也比他老多了！</p>

“您这么说林权泽老师合适吗？”</p>

“我是实事求是！”</p>

“...那您想要找谁当年轻时代？”</p>

姜帝圭摸摸下巴“元彬怎么样？”</p>

尹南絮：(ーー゛)</p>

姜帝圭咳嗽一声，换了个坐姿“张东健总行吧。”</p>

尹南絮：( ﹁ ﹁ ) ~→</p>

又换了个坐姿的姜帝圭扭头望着窗外“李政宰，底线了。”</p>

尹南絮叹了口气“我不是要拍黑色喜剧啊，我会被粉丝围殴的。”</p>

“什么意思，我还比不上李政宰？”姜帝圭头一扭让她说话小心点“你看过我年轻时的照片吗，简直就是元彬本人！”</p>

这话题没办法继续了，尹南絮起身想走，姜帝圭一把拉住她“好商量啊，走什么，林权湘和林权泽长得也不像亲生的啊....我是说，你都找林权湘演林权泽了，为什么不能给我找个我满意的人。”</p>

试图讲道理的尹南絮跟他说“我找林权湘是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是林权泽老师，1998年会化一个稍微年轻点的老年妆，2016年再化妆。林权泽老师年纪大了，他没精力拍摄啊，您完全可以演您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的。”</p>

“我哪有时间拍摄，你也可以找个人演年轻时的我和年老的我啊，我也没问题。”姜帝圭试图忽悠小徒弟“这样画面还和谐，也不是所有观众都知道我长什么样的，大家看电影是看演员的，谁管导演长什么样。再说了，你找帅哥保票房啊，真找我们女性|观众....咳咳，我是说，脸好看对画面很重要。”</p>

很想吐槽的尹南絮身为弟子勉强咽下了槽点“我要是让您的角色换人扮演，那别人的角色就都要换，光制作费就涨了，何况我拍现实题材为什么要找帅哥啊，我又不是冲着女性观众去的，这本来也不是针对女性|观众市场的本子啊。”</p>

“你这么想格局就小了，大家都拍现实题材改编，你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你要有自己的特色，发挥女导演的特色，性别让你在女性|观众那里天然友好，帅哥是你电影里的加分项又不是减分项。”姜帝圭一脸严肃，讲的真真的“要有自己的特点，你是新人，要想一战成名就要有特色能被人家记住。”</p>

尹南絮无语的很“我差一点就信了，您别闹了~”说完不顾老师‘挽留’迅速闪人。</p>

半个小时后接到了康佑硕的电话。</p>

“你觉得赵寅城怎么样？”</p>

“什么赵寅城？”</p>

“你的那个项目啊，我觉得我年轻的时候跟赵寅城挺像的。”</p>

“......”</p>

“喂？”</p>

“您说。”</p>

“赵寅城很不错，你考虑看看。”</p>

“老师。”</p>

“干嘛？”</p>

“我穿高跟鞋都得仰头看赵寅城。”</p>

“然后呢？”</p>

“我穿球鞋去摘橘子都是平视您的。”</p>

“说什么呢！我不比你高！”</p>

“但是....”</p>

“就这么定了！”</p>

‘嘟嘟嘟’</p>

尹南絮望着被挂断的电话不知道要说什么，十五分钟后电话再响起，李润基打来的，聊的是同一件事，他表示......</p>

“我跟河正宇说过了，等下你记得给他回个电话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