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一贯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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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盈没想到常路还会来，心里也有点惴惴。她冲莲月道：“早晨常路不肯收那金条，想必是太贵重了，你去内室取一贯钱来吧，往后还是得徐徐图之。”</p>

莲月称是去了。</p>

片刻，常路堆着满面的笑踏入清云馆，谢小盈好整以暇地受了他一拜，也殷切地问：“不知又有什么事，要劳烦常少监？”</p>

常路态度简直一次比一次好，他命人揭开托盘上的红布，展示出两个小盒，“回禀才人，陛下有赏。”</p>

“陛下？”谢小盈愣愣地站起身，与莲月对视了一眼，有些不敢置信，“陛下赏我吗？”</p>

“是，才人还不快看看？”</p>

随侍常路的内宦端着托盘上前，谢小盈拿起那两个加起来都没有巴掌大的小盒子打开看看，里面是黑漆漆一坨，不知什么东西，她低头闻了闻，有很淡的香。她茫然地问：“请少监恕我粗鄙，这东西是……”</p>

哦！！谢小盈终于恍然大悟，高级眉粉！！！</p>

她示意荷光去收下赏赐，自己发自肺腑地笑起来，“原是我没见识了，多谢少监讲解。莲月……”</p>

常路已经知道这个莲月算是清云馆里领头的宫娥，谢才人唤她，那势必就是要发赏了。常路禁不住精神振作，难掩期待地望向了莲月。</p>

莲月果不其然笑吟吟地从寝阁里出来，“辛苦少监这一趟，我们才人的一点意思，还请少监这次切莫推辞，务必收下。”</p>

说着，沉甸甸的一坨东西就被塞进了常路手里。</p>

常路满怀期许地低头一看——</p>

铜钱？</p>

怎么只有一贯铜钱？</p>

他脸色僵硬，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了谢小盈一眼。谢小盈很真诚道：“妾知道少监侍奉御前，洁身自好，想必看不起这些阿堵物。只是妾的一点意思，说来不算昂贵，想来不会给少监添麻烦。”</p>

常路笑不出来。</p>

他乃是内侍省少监，御前最得力、最受信任、跟在皇帝身边最久的内宦。</p>

区区一贯铜钱！能给他带来什么麻烦！！！</p>

谢小盈看他表情古怪，自己也有点慌了，一根金条常路不肯收，连一贯铜钱都不要吗？她迟疑地与莲月对视，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还能再怎么劝了。</p>

过了好半晌，那常路终于抱着那一贯铜钱，带着虚假的笑容说：“多谢才人费心了，那才人没别的吩咐，奴就告退了。”</p>

谢小盈拍拍胸口，还好还好，收下了。她命莲月亲自去送常路，自己松一口气，招呼众人道：“来来，刚刚你们说到哪儿了？成元三年，杨昭仪有孕，然后嘞？”</p>

……</p>

是夜。</p>

宗朔奏章看到一半，余光便扫见门外人影憧憧，他正想骂，却见常路低着头悄悄从侧殿溜了进来。默不作声地找个角落侍立住，再没有动静。宗朔想起来，常路应当是去给谢才人送赏了。</p>

他看了眼面前小山堆似的奏章，有些乏累，遂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顺势召常路近前，“怎么样？拿了谢才人好处了？”</p>

常路露出一个比苦瓜还苦的笑脸，站在殿下，“回禀陛下，这一次，谢才人只赏了一贯钱。”</p>

宗朔先是愣了几秒，随即不可控制地发出大笑。</p>

他深居宫中多年，岂能不知这里关窍！常路不敢收金条，谢才人想必也是不敢赏了。</p>

常路看皇帝笑得这么畅快，本还有些沮丧，倒也消散了，他守在下面，挠挠头，讨好地说：“奴虽失了一根金条，但能逗得陛下开怀，那比奴得了一根金条还高兴。”</p>

宗朔一边笑一边摇摇手指，很残忍道：“常路啊常路，逗朕高兴，不是你的功劳，乃是谢才人的功劳。”</p>

扫了眼面前奏章，片刻，他指使常路，“传谢才人来伺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