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旧怨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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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边说边走，眼见就到垂绦湖畔，宗朔正欲给谢小盈指自己那日和豫王谈话的松林。没料想，松林中竟款款走出一位女子。</p>

宗朔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起，谢小盈毫不察觉，望向对方，有些惊喜地喊：“林修仪！”</p>

谢小盈素来听说林修仪得宠，这时候在心里默默祈愿，林修仪要是能把皇帝勾引走就好了！</p>

林修仪似乎没料想谢小盈做这个反应，立刻也朝对方微微一笑，生怕自己笑得不够快，就显出算计与嫉妒来。</p>

旋即，她迎上皇帝，屈膝一拜，“臣妾拜见陛下。”</p>

宗朔先是侧首，凛冽的目光在常路面上一扫，随后才转回来，淡淡开口：“林修仪，你怎么在此处？”</p>

林修仪岂能不知，皇帝特地遣人来想赶走她，就是怕因为之前的事，碍了这位谢才人的眼。</p>

莫说她了，就连胡婕妤方才见到御前的人，都不由得感慨：“姐姐，还是咱们避一避吧，有先前的缘故，这位谢才人只怕要与你杠上。她年纪小，出身又低，多半是个莽撞性子。若她真的借着陛下与你争个高低，那岂不难看？”</p>

胡婕妤的父亲乃是工部尚书，正得陛下重用。胡氏在延京虽谈不上望族，但因陛下的缘故，也堪称新贵了。胡婕妤从入东宫至今，最怕的便是“丢脸”，眼下巴不得快快躲了去。</p>

可林修仪听了她这话，心生意动。那位谢才人举止，确实没什么大家风范，在皇后面前都如此鲁莽，在皇帝身边，只怕更要嚣张几分。林修仪侍奉宗朔多年，最清楚宗朔脾性。他乃是东宫正统，极重视体面规矩，多年来自律自恪。倘或谢小盈真忍不下去，在陛下面前发作出来，那才好看。</p>

此刻，林修仪态度坦然，主动提起了前事：“回禀陛下，臣妾适才就听宫人说，陛下与谢妹妹在过来的路上，臣妾想了想，特地在此处等了一等……上次臣妾与谢妹妹闹了误会，很是内疚。难得遇上陛下，臣妾想，若能请陛下做见证，臣妾向妹妹赔个不是，好叫谢妹妹心里宽怀。”</p>

谢小盈还什么都没说，林修仪便想让她“宽怀”，那意思就是谢小盈此前已经“计较”过了。</p>

宗朔顿了下，一副无可无不可地态度，扭头望向谢小盈。</p>

殊不知，谢小盈一头雾水：她和林修仪什么时候闹过误会？两个人自打冬月中旬去拜见皇后时遇到过一次，之后哪还有过交集？</p>

她见周遭诸人都是低眉垂首，默不作声，仿佛对此事心知肚明。再观皇帝，宗朔也是望着她，似乎在等待自己的反应，再作判断。</p>

谢小盈只好率直开口：“林修仪说什么……我听不明白？应是姐姐误会了吧？姐姐从没有得罪过我，何来内疚与道歉一说呢？”</p>

林修仪愣了几秒，以为谢小盈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由假笑两声，随即道：“妹妹这话，我也听不明白了。若不是我得罪了妹妹，还能是谁，难道是陛下吗？”</p>

“啊？？”谢小盈根本掩饰不住自己的错愕，扭头看回皇帝。</p>

宗朔被林修仪挑动的，也是带出几分不豫。但他早就见过皇后，也听说了谢小盈那日反应。不管是谢小盈真不懂，抑或是有意装傻，但都不至于有怨怼之心。反而是林修仪这番话戳得他有些不快……明明是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他被皇后指摘过一次不够，怎么林修仪还不领情了？</p>

“既然原本就是误会，絮娘，你也不要在此纠缠了。”宗朔语气强硬，“朕早命你回宫，你抗旨不遵，已是有罪。朕看在你往日循规蹈矩的面子上，就不亲自罚你了，你去皇后处自己领罚吧。”</p>

林修仪闺名絮儿，她比皇后还要早三年聘入东宫，算是宗朔第一个女人。宗朔长情，也一直维护她的体面，唤她“絮娘”多是柔情蜜意之时，这还是第一次当众这样斥责。</p>

她有些不可置信，看了眼宗朔身旁的谢才人，半晌才忍下气，垂首称是而去。</p>

谢小盈还有点莫名其妙，林修仪也没说什么，怎么就被皇帝罚了？她一直听说林修仪是宠妃啊？</p>

她张口欲问，扭头却见宗朔脸色沉沉，透着尚未消散的不悦。谢小盈立刻把嘴闭上，好奇心害死猫，她还是不知道的好。</p>

宗朔余光扫见谢小盈一番反应，像耗子撞了猫。刚刚说冰嬉时她还敢大放厥词，仿佛天不怕地不怕，自己不过罚了林修仪，她像是受了多大冲击，竟连话都不敢说了。何至于呢？</p>

他没好气开口：“有话只管和朕说，别这么藏藏掖掖，小家子气。”</p>

谢小盈冷不丁挨骂，惊得瞪大眼，半晌又硬忍回去。这皇帝的演技真是不行，来的时候还对自己那么讨好呢，一转眼心情不好，他也懒得装了！果然是逢场作戏！</p>

她也不太高兴，但不敢发作，只是谨慎道：“陛下有心事，妾不敢多言，怕触怒陛下……妾笨拙，不会说话，不如就先告退了……”</p>

宗朔怔了一瞬，怒极反笑，“想留下的朕给赶走了，你这个留下来倒想跑？”</p>

说完，不等谢小盈反应，宗朔居然猛地伸手，把谢小盈直挺挺地抱了起来，像扛个没多少分量的麻袋，直接甩在了肩上。</p>

谢小盈吓得吱哇乱叫，连连求饶，一叠声地“我错了我错了”……宗朔置若罔闻，只对常路道：“传辇。”</p>

常路忙不迭地击节，几个内宦抬着皇帝御辇，一路跑到跟前。宗朔不假思索把谢小盈丢到御辇上，自己随即落座，“坐好了，朕饿了，你要想走，就先把朕的午膳伺候好了！”</p>

说完，宗朔也不理谢小盈，只吩咐底下抬辇人：“回崇明殿。”</p>

常路见御辇上坐了宫嫔，本就大惊失色，眼下又要带后宫内眷进前廷，常路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p>

他正犹豫着要提腿跟上御驾，宗朔却淡然开了口：“你就不必跟着了。”</p>

常路一僵：宗朔是要和他算林修仪没赶走的帐。</p>

“跪在这里想想，内侍省的差事你还当不当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