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抓大放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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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文</p>

皇帝一走, 飞霞宫里立刻乱成了一团。</p>

林修仪眼前一黑，挺着身子直直晕在地上，偏偏她把宫人都打发了下去, 等皇帝走远了, 锦书才领着人进殿。发现林修仪倒在地上, 锦书立刻吓慌了神，一面去掐林修仪的人中，一面喊人去尚药局传司医。</p>

这厢的乱局谢小盈一概不知。</p>

她的清云馆里, 实在也好不到哪儿去。</p>

谢小盈左思右想，还是把皇帝说的事开诚布公和莲月说了。她怎么想都觉得莲月肯定不会是那个叛主之人, 如果连莲月都背叛她, 那清云馆自莲月往下, 再不会有一个人的心是向着她了。</p>

要想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做鬼，还是要靠莲月帮她一起支招想辙。</p>

莲月听说后，反应同谢小盈一模一样，脸先是吓白三分, 接着便如惊弓之鸟, 当即要起身，“……奴去狠狠教训他们！”</p>

“哎，等等。”谢小盈拽着莲月手腕，“你先想想会是谁，别打草惊蛇了呀。而且人家背叛了我什么事，我都不知道呢。”</p>

饶是莲月一贯稳重，单想一想清云馆内出了个吃里扒外的奸奴，也难免心情激愤，惶恐交加。莲月被谢小盈拉着，好半晌才回过神。</p>

她忍不住跪到地上, 狠狠向谢小盈磕了个重头，“奴死罪！娘子这般信任奴，夫人当初也是千万叮嘱地把娘子交给奴，奴却这般无能！请娘子先惩罚奴吧！”</p>

“我罚你做什么！”谢小盈满面无奈，她和莲月再互相信任，也终归无法做成朋友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此。莲月心里认定了自己是奴仆，谢小盈是主人，这个身份便如一道鸿沟，不管怎么样，两个人都不可能平等交往。</p>

谢小盈叹了一口气，让人从地上起来，反倒安慰了莲月一番，“你每日忙的事情多，力有未逮，出了纰漏是正常的。你内心既有自责，就已经是对你最重的惩罚了，不需要我再骂你什么了，对不对？现在咱们还是以解决问题为先。陛下突然与我说这个，这事多半和我与杨淑妃的往来相关，陛下今日来问我的也就是这桩事。你去仔细想一想，咱们清云馆里，有谁近日的举动不正常？”</p>

莲月起了身，脸色慢慢凝重起来，她一边思虑，一边小心地问：“陛下可责骂娘子了？”</p>

“唔，算是责骂了一点，但没发脾气。”谢小盈也为这事纳闷呢，“你们传得都太夸张了，我看陛下虽然不喜欢杨淑妃，倒没阻拦我与淑妃往来，我原还以为陛下知道以后，还会连着我一起疏远了呢。”</p>

莲月如今已不为谢小盈避宠的心思感到惊奇了，她只是无奈，小声提醒：“娘子别这样抱怨，隔墙有耳。”</p>

谢小盈一下子抿住嘴唇，警惕起来。</p>

是了，她和杨淑妃来往没能让皇帝暴怒，但皇帝要真知道自己私心想法，那可就不是暴怒这么简单了……谢小盈只是想失宠，可没想过丢命。</p>

主仆二人一时都不说话，各怀心事。</p>

隔了好半天，莲月才想起什么似的，很谨慎地开口：“娘子，奴想……查一查萱辰。”</p>

“萱辰？”谢小盈诧异了，“她最是老实性子，你怎么疑上她了？”</p>

荷光因看不上萱辰，原先很爱使唤她做粗活。萱辰向来不敢挑嘴，闷着性子乖巧做事，从未有一丝怨言。后来荷光被谢小盈罚的那一个月，多是她二人在外头值守作伴，萱辰终归是本分人，渐渐也与荷光处出了感情，荷光便不再刁难她。像外头下雨的时候，还会主动分派一点能躲懒的轻松事，让萱辰去做。</p>

谢小盈三五不时也会喊萱辰进来一起打牌玩，萱辰一向表现得懂事规矩。若说她会背叛自己，谢小盈实在有点不信。</p>

她其实更怀疑那两个内宦，赵思明和冯丰。</p>

莲月看表情也是有些纠结，但她还是说：“若要出卖娘子，首先得有机会与旁人来往。兰星与小丰二人是从不独个往外跑的，荷光更不必说，她向来是贴身伺候娘子，且是府上的家生子，爷娘兄弟的命都在夫人手里攥着，她与奴一样，心是最向着娘子的。唯独思明和萱辰二人不同，思明每日都会出去提膳，且内膳司人多口杂，他的机会最多。但思明的性子，娘子是知道的，他胆小怕事，对着外人说句囫囵话都困难，他若有马脚，早便露出来了。那就只剩一个萱辰。”</p>

“萱辰会单独出去？她去做什么？”</p>

“有时是去尚功局领些东西，因她原本是做洒扫的粗使，对这宫里道儿熟，最初奴就吩咐她做这项差事，还有时她是主动告假，因她有个二姐姐，在太极堂当差，逢着年节，或娘子发话叫歇了，奴就许她很偶尔出去一回……次数虽不多，但毕竟是有的。”</p>

说到这里，莲月很懊恼地垂下头，“奴虽知道娘子宽仁，但实在不该纵着她们。这事归根结底还是奴的过错，等查清楚了，奴自去领二十个板子，娘子记得传人来罚。”</p>

谢小盈瞪眼，“好端端的，怎么又说回到你身上了？怎么罚你容后再议，先说萱辰的事。你打算怎么查？”</p>

“她每回出去，奴都只允她半个时辰。这点功夫，若真去了太极堂见姊妹，堪堪够她说上几句体己话，便要折返回来了。奴先去太极堂找她那姊妹问一问，看有没有这回事。若有，奴再与太极堂的人打听下，她这个姊妹可是个本分老实的人，即便打听不出来也不要紧，娘子得宠，奴随便找个她犯上不敬的借口，也可以令宫正司的人拿了她去，使点钱，请宫正司的人代为审问。若没有，那就不必费周折了。萱辰对着奴扯谎，已是万死之罪，同样罚去宫正司，定能审个水落石出。”</p>

谢小盈闻言摇头，凭直觉道：“宫正司的人未必可靠，陛下只说有人叛我，却没点明究竟是为了谁而叛我，或卖了我什么消息。倘若只是些不打紧的小事，随便惩戒一二就是了。但如果是背后同旁人有大算计，那你又怎么知道，宫正司的人不会为虎作伥，杀人灭口，亦或是更狠毒一点，索性嫁祸到旁人身上，引得我们鹬蚌相争，这人好在背后渔翁得利呢？”</p>

莲月一下也被谢小盈说得沉默了，她光想着宫正司负责决罚惩戒宫人，却忘了宫正司也并非真正公平所在。</p>

谢小盈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她其实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只是这种怀疑，仅仅是来源于她与人交往时所产生的粗浅的直觉，并没有什么实证。譬如得宠的妃嫔中，林修仪对她，一向都是咬牙切齿、虚与委蛇，金婕妤则是维持礼貌与骄傲，懒怠深交。</p>

相比较看，谢小盈怀疑林修仪的成分，就明显多过金婕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