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耳边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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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宴/文</p>

谢小盈没打算在这件事上糊弄皇帝, 宗朔既口口声声对她说自己有真心，她倒也想看看，帝王真心, 到底能真几分。</p>

她镇定微笑，徐徐道：“我本不知道今日的冰嬉赛，是要与六宫诸人争奇斗艳。我想玩的冰嬉，是纯粹畅快的玩乐, 简单的消遣, 不是为了争陛下的青眼，或是博一时之宠。我若冰嬉, 不管技艺好坏，图得也不是什么陛下的赏，而是那一刻的轻松与快活。倘若陛下能欣赏, 那自然更好。倘若陛下不能, 也不妨碍我从冰嬉之中，偷得短暂欢愉。”</p>

谢小盈这样的论调, 让宗朔既感到惊奇，却又无端能品出几分道理。</p>

因在他眼中，谢小盈确实就是这样的习性。她贪玩，贪得有些纯粹。譬如那扑克牌，谢小盈会拿来教他玩, 与他一起寻乐子。可他要是不来，谢小盈照旧会拿这些牌和宫人内宦一起打, 丝毫不觉得辱没或浪费了。</p>

宗朔知道打牌是挺有趣儿的, 但这个趣味与男女之情、鱼水之欢毫无干系，并非是谢小盈博宠的手段。</p>

那谢小盈将冰嬉与牌戏一视同仁，似乎也没什么不妥。</p>

宗朔自恃明白了谢小盈的意思, 便问：“所以你不想拿冰嬉来与人比较，是吗？”</p>

谢小盈却摇摇头，“可以比，若像陛下选状元那样当一个考核来，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可譬如金充媛、杜婕妤她们，都是指望这样的比较，能让陛下眷顾她们，我就不想搅和进去了。”</p>

宗朔一听，乐了。</p>

他有些好笑地想，谢小盈兜这样大的圈子，把他说得云里雾里，归根究底，还不是因为醋了？</p>

不过这个怪他！宗朔开始自我反思，毕竟年关将至，他虽久不御幸这些女人，所以他起初不愿拂了大家的兴致，便对每个人都说了些好话。仔细想想，他确实不该当众夸那么多，说得好像他每个人都喜欢似的。</p>

难怪谢小盈起初给杜氏还叫好鼓掌，越往后看得越没劲似的。原来是被他伤了心！</p>

想到这里，宗朔忍住几分笑，伸手将谢小盈揽住，毫不自矜地赔礼道：“盈盈说得是，这回是朕思虑不周，不该让皇后与贤妃办这什么冰嬉赛，把冰嬉的乐趣都破坏殆尽了……你喜欢冰嬉，这次还没能好好玩，实在可惜。待过两日，朕单独陪你去冰嬉一回，叫你玩个痛快，好不好？”</p>

谢小盈闻言一愣，皇帝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她说明白了？</p>

看到女孩诧异又隐藏欣喜的目光，宗朔就知道自己做对了。他终于绷不住笑，莞尔起来，压着谢小盈的耳垂轻吻一下，“朕最喜欢看你冰嬉，原本答应贤妃来办，其实也就是想看你去玩。你恣意冰舞的时候，朕当真觉得你像是仙子堕九霄。若早知你会介意这冰嬉赛，朕起初便不会答应她们。这次怪朕没能先与你商量，以后再有什么，朕都先问过你的意见再办，这样如何？”</p>

谢小盈被宗朔这样贴着耳根子说情话，弄得有些浑身发热。</p>

她侧首迎上宗朔目光，但见男人眼底一片深情，没有丝毫掺伪，反倒透着些许天真。</p>

谢小盈心里不禁感叹，作为一个皇帝，宗朔能做这般地步，也算有些不易了。</p>

她一边想，一边抬起手，轻轻抚在了宗朔脸侧，“那好，那我就等陛下不忙了，咱们单独去冰嬉，我今日特地准备的红斗篷都没派上用场……我还有些遗憾呢。”</p>

宗朔轻笑着牵过谢小盈的手，低头吻上了女人的唇峰。</p>

这一刻，他真是感到再幸福不过了。</p>

……</p>

腊月廿七，临近岁末大宴，宫里自上而下俱是忙碌得不停。</p>

往年这个时候的凰安宫里最是气氛紧张，然而今年办差的尹贤妃，凰安宫里再没有先前那般往来宫人嘈杂，显出了一片安宁。</p>

午后的日光洒在庭院里，堆积的雪层慢慢消融。</p>

顾言薇没去午睡，难得有精神头，便坐在明间的窗榻下，亲自煮水烹茶。</p>

岁宴的琐碎事务，顾言薇都推给了贤妃去料理，她只看了看外命妇今年入朝领宴的名单，问过皇帝有哪家命妇需要特别对待、恩赐，其余事情，顾言薇也放手交给了尹贤妃，难得换了一回清净。</p>

几个月前她还在怨皇帝夺其体面，但如今双肩一身轻，顾言薇也能品出几分不掌宫务的闲适与惬意。</p>

宜茹屏退了殿内侍立的旁人，亲自跪在顾言薇身侧，帮她烫洗茶盏，笑着感慨：“瞧着娘子身体好转起来，气色也好了，连高御医都说娘子脉象越发调和气稳，依奴鄙见，您这样不管庶务，未尝不是件好事哩！”</p>

顾言薇低头莞尔，脸颊泛起一片红晕，低声附和着宜茹的喟叹，“是呀……许是本宫从前狭隘了，错会了陛下的意思。陛下当初虽狠厉了一些，心里兴许是为我考虑呢。放下了宫里诸多繁琐费心的事，本宫才想起，这生活里竟还要颇多趣味。譬如这煮茶，本宫自打进了东宫，都有多少年没亲自煮过了？”</p>

“是啊，陛下待娘子，当然是不一样的。民间不是常说吗？夫妻吵架，都是床头吵床尾和。您与陛下有些龃龉争执都没什么的，天家夫妻也是人，年轻时越拌嘴，老来才越恩爱呢。”</p>

顾言薇被宜茹哄得高兴，当即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p>

最近两个月，皇帝终于不像之前那样，只有初一十五才来凰安宫。顾言薇感觉到一丝希望，她与皇帝的感情还是能修复到从前那样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一对夫妻，自然不可能一直像少年时代那般亲近相爱。顾言薇决定将期待也放低一些，只要她在皇帝心里，仍是那个不可取代的妻子就足够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