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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宇的第一缕光明舒展开了。光明的神识不知道自己是在动还是在静,但却知道自己正被另一个神识凝视着,那就是黑暗。黑暗濡进了光明的每一微末,泯灭着光明的痕存。光明惊讶于与自己截然对立的黑暗竟然可以和自己濡染调和。黑暗理解到了光明的这种惊疑,便将一缕意识传导给了光明,从而告诉光明,光起源于暗的湮灭。光明拒绝接受这些,并收敛自己的微末,向黑暗宣战。于是,在光明与黑暗的锋弦上,时空开始扩张,物质开始生长,能量开始虚实……光明将神识注入理念,铸造了第一批武器,为自己开疆拓域,并建立了一个仁域天国——光洞。
传说,这就是某个神秘族群的先知梦见的第一宙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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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理想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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踵海西上,遥远的海风吹过昆江林梢的岁月枯荣,吹过千夏瀑群的烟雾迷蒙,吹过离群隐士的小屋和烟囱,吹过勇毅旅者的须发和面容,一路吹上了昆初高原,一直吹到了永垂湖畔,吹进了红艳艳的咏仙花丛中,安歇在黄灿灿的五星花瓣上,与花香一起,悠闲地看着永垂湖的波起澜重,看着圣山永耀峰的洁白倒影。
几百年过去了,在永垂湖畔,那首久远的《五星如耀》时常被朝圣的旅者轻声吟诵。传奇的故事变成了孩童们口中的歌谣。“启程”纪年碑卓然耸立,傲视着昆初高原上的物换星移和沧桑恒久,像大地之钟的指针一样默默地用它修长的影子翻动着昆初的新历史,为其标上章节和页码。蓝天白云之下,洒满阳光的列星屏风上又添加了不少熠熠生辉的名迹,被特意留空的第一到第四屏上也添上了一些通过考古确认的前代伟人名迹。遗憾的是,许多伟人的名迹被多灾多难的历史淘洗得已经无法定论,只能采用留白这种争议最少的方式铭记在列星屏风上。肃穆的九鼎安立在时光之流中,见证着永垂湖畔的一场场典礼和典礼上的一幕幕欢聚离别,见证着昆初和昆初人的岁月静好。当然,最为历久弥新的仍不过是圣山永耀峰的洁白倒影。
说不清从何时起,昆初的人们逐渐相信,永耀峰的洁白倒影指向着阿赖耶错的彼岸,指向着只有高尚灵魂才能到达的众香国,而要想让自己的灵魂到达众香国,就要在现实的生活中修尚自身。渐渐地,昆初的人们形成了探索世界,认识自身,奉献他人,客善自然的文化传统。得益于这些优秀的文化理念,昆初的人们努力地发掘自身的潜力,怀着仁爱的理念探索世界,将大量的生存空间退还给大自然,构建起了一个科技昌明,人文荟萃,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甚至,昆初的人类还将文明的臂指伸出了太阳系,和相邻的文明建立了常态联系。
如今的昆初已经没有国界,人类同处于一个和谐融洽的社会体内,定居在几个以超级城市为主体的聚居带上,保持着相对稳定的人口规模,与昆初的自然生态系统和谐共存着。至于曾经的那个凝聚着无数荣光的国家名称,现在已经无人挂怀。昆初的人们甚至都没想起来要荣止它。或许,不妨认为,如今的昆初就是大熔融之前的古昆初人向往的理想国——一个生长着红叶黄瓣的五星花的善美国度。
虽然昆初的人们已经很少记起这个国度的名字,但却还保留着徒步跋山涉水前往永垂湖畔朝圣的成年礼,以及在成年礼上种下一颗咏仙花种子祈求福报的传统。也正是得益于这一美丽的传统,永垂湖畔的咏仙花极目难穷,蔚然可观。
在永垂湖畔,还有一株伟岸的树木矗立着,仿佛纪年碑的守护者一般。那是一株十分稀有的树木——崇圣杉。它有一个十分美丽的名字,叫做“曦铃”。每当圣洁的晨曦像不知名的半神织就的纱衣一般披挂上它的梢叶的时候,就会有轮值的雪鹰站在它的枝头,面对初阳发出嘹亮的鸣叫,充当晨铃,唤醒大地和万物。所以这株崇圣杉就被叫做曦铃。它是由人类的最后一位王子在他暮年的时候亲手种下的,而和还是种子的它一起被邮寄到昆初的那包崇圣杉种子来自于一位神秘人士的馈赠。曦铃称得上是昆初年岁最老的一株崇圣杉。让人感到遗憾的是,由于昆初高原的气候特殊,曦铃生长得并不是很轻松。如果不是靠着崇圣杉的顽强品格,加上昆初的人们百般呵护,它难以生长得如此伟岸,甚至坚持不到现在就已经倒下了。
在昆初的民间,流传着一种有争议的风俗,那就是“丝相”。一部分年轻的情侣们来到永垂湖边朝圣的时候,会将各自准备好的一根丝带交给由恋事社配对给他们的智能陪伴机,一起望着这个会一直陪伴他们很多年的可爱丘比特将两根颜色各异的丝带系到曦铃的下部枝杈上,让两根丝带相互缠绕成一个同心结,寓意永远“丝相思相”。这么浪漫的风俗,自然不止年轻的情侣喜闻乐见,就连那些年龄大些的情侣也有很多参与。
但是,也有一些人认为,这种风俗亵渎了曦铃的身份。在这些人的观念里,曦铃,这株由昆初最后一位王子亲手种下的崇圣杉,昆初最为高龄的崇圣杉,是一项珍贵的文化遗产,而丝相这种未经法例规范的风俗将世俗的尘泥沾染到了尊贵的曦铃身上,在一定程度上遮掩了曦铃的尊贵伟岸,虽然他们也说不出这种遮掩的程度到底有多大。
这种争议已经持续很长时间了,但却并不影响曦铃的下部枝杈挂满了七彩流光的同心结,证明着,讲述着,遗憾着,发生在昆初的一段段曾经的、现在的、不再的爱情故事。一代代的同心结风化在岁月与苦难的磨砺之中。是的,即使是在理想国,也是有苦难的。因为,苦难也是众多理念的一员,所以它无处不在。不过,这并不影响一代又一代的情侣们站在苦难阶石之上,让他们的丘比特在密布的同心结缝隙间系上新的同心结。
这一天清晨,恰当雪鹰敛翅曦铃嘹亮之时,一群年轻的旅者走出曦铃小窖旅店,来到了永垂湖畔。
昆初的人们自从奉行客善自然的信条后,便开始自觉收缩自身的活动范围。人们渐渐达成了一致,认为昆初高原的自然环境承载力有限,不适合大量人类长期居留。于是,人们决议对来往永垂湖的朝圣行为进行规范。不管是搭乘公共飞行器的团体朝圣行为,还是徒步往来的成年礼队伍,都必须事先完成申请才能获得在永垂湖畔休息、停留、参观的资格。为此,人们特别设立了永垂镇,驻扎人员,负责管理参观者和囤放的物资,保护永垂湖区域。紧邻楸莎起降场的空港局负责核发湖区的通行票证。拥有票证才能在镇子上就餐,住宿,参观湖区的古迹。当然,这些都是免费的。
曦铃小窖是唯一一个建在古迹区边缘的旅店。为了保持古迹区的风貌,曦铃小窖是建在地面以下的。在地面上是看不到旅店主体的,只能看到一座大亭子挂着写有“曦铃小窖”字样的名牌。其实,那座大亭子就是旅店的日常入口和出口,它的屏风后面装着四部升降梯供人们上下于旅店和地面之间。除非遭遇紧急情况,否则入住的旅行者和工作人员一律从这里出入。曦铃小窖只对前来举行成年礼的年轻旅者开放,所以规模不是很大。
昨天傍晚,这一群年轻的旅者终于结束了长达九个月的漫长旅程,徒步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这一行十多人都是从昆初平原区域来的。他们原本三三两两一伙,在旅途之中偶遇,便结成了队伍,一起行走。在漫长的旅途中,会有无人机定期给他们递送补给。但即便如此,那趟旅程依然充满着需要克服的困难。
夕阳照在他们的鞋尖上,仿佛在抚慰他们疲惫的双脚。年轻的旅者们露出灿烂的笑容,拽了拽腋下的背包肩带,朝着港务局的方向走去。他们的背包个个都很大,都装得满满的。那里面装的都是这些年轻旅者在旅途中收集的纪念品。对于绝大多数的昆初人来说,成年礼之旅是他们唯一一次在昆初徒步穿越广袤自然区域的旅程,以后都没有机会深入昆初的大自然了。对于昆初人来说,想要自然观光,只能看博物馆的纪录片,或者去虚拟体验馆;想要野外探险,对不起,请《自律信条之客善自然》和《禁止野外探险法例》,或者去其他的星球。在昆初,唯一的例外机会就是成年礼之旅。所以,每一个踏上成年礼之旅的年轻人都会准备一个大背包,用来装自己在旅途中收集的天然纪念品。这也算得上是信条和法例之外的一点温情吧。
进入港务局的业务厅后,大家依次在自助机上签结了无人机递送补给协议,向学业社报告了徒步旅程的结束,获得了撰写《成年礼旅程心得》的专用电子稿纸。然后,大家陆续前往面鉴窗口,核取了小镇的通行票证。
大家站在大厅里,讨论着住宿的事宜。
他们身后的面鉴官放下手中的水杯,礼貌地说道:“我注意到,你们都是前来湖区完成成年礼的大学生。”
一名旅行者转过身来,微笑着说道:“是的,面鉴官。我们正在讨论该入住哪家旅店。尴尬的是,我们的选择并不多。”
那位面鉴官说道:“你们听说过曦铃小窖吗那里只接待前来举行成年礼的旅者。为什么不去那里感受一下呢”
另一名旅行者说道:“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旅店。不如,我们都去那里入住吧。”
大家很快就达成了一致,决定去曦铃小窖住宿。
那名面鉴官露出微笑,拿起水杯,准备喝水。
一名旅行者忽然回过头来,露出灿烂的微笑,说道:“谢谢你,先生。你的水杯柄上的双心铃很不错。”
那名面鉴官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微笑着说道:“谢谢。”
随即,那群年轻的旅行者离开了港务局,循着手端里的电子地图向曦铃小窖走去。
当这一行人走近那座大亭子的时候,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好照在旅店的名牌上。大家拽了拽腋下的背包肩带,走进了亭子。亭子中间围着一圈一人高的屏风,一共十二面。屏风上绘满了故事,风格质朴细腻。大家忍受着疲惫欣赏起屏风上的绘画故事。
一个亭亭玉立的女生因为专心于观摩屏风上的绘画,不小心和旁边一个男生轻轻地撞到了一起。男生和女生看向对方,露出了一个怀着歉意的微笑。其实,这两名学生都来自昆江口的方莱城,还做过好几年的同学。现在,他们仍然就读于同一所大学,只不过不在一个学院。他们早就称得上是好朋友。经过这次的徒步旅行,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更进了一步,超出了普通朋友的范畴。可以说,他们之间已经有一层情感基础了。
那个女生说道:“对不起,介沐清。我刚才太专注于观摩屏风上的绘画了,没有注意到你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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