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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鼎川愣了愣:「这事儿你难道一点都不关心?」</p>
「我关不关心都没什么意义。」张云起说的是心里话。在他眼里,校长江汝勤应该是一个德才兼备的老人,他难道看不出来这些事情的不合理之处吗?他难道倾听不到大家的诉求吗?这是不可能的,那么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动作?他有动作,只是没有用而已。既然江汝勤都解决不了这样一件事,那么这件事就不是哪一个人可以改变的。</p>
周鼎川沉默了半晌,忽然说道:「你不至于见死不救吧,这不是哪一个人的事。大家都是普通学生,只有你……」</p>
张云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系里最近有一个新的贫困学生助学金,你的条件完全够格,但你现在跟着凑这个热闹,系里还会把这个助学金给你吗?考虑问题得实际一点。」</p>
周鼎川看了张云起许久,说道:「有钱人就是不一样。」</p>
他转身走了。</p>
张云起掏了一根烟点燃。</p>
夜色已深,天空之上没有一丝光亮。</p>
四野很静,被隆冬的寒雾笼罩着,远处的岳麓山巅只剩下若隐若现的轮廓,东方红广场上传来的嘈杂声音,却似乎从没有中断过,在这个寂静且漫长的冷雨夜里,一声声地在不知道多少人的灵魂深处敲击着,回响着。</p>
一直到烟屁股烫手,张云起才察觉到背后有脚步声,侧头,看见纪灵穿着淡蓝色睡衣走了过来,他问:「怎么还没睡?」</p>
纪灵把一块苹果塞张云起嘴里,坐在走廊的白色藤椅上,脱了鞋子双腿盘着,说:「周鼎川的话让你不高兴了。」</p>
张云起笑了笑:「他说的没错。」</p>
纪灵喝了口牛奶:「他说错了。」</p>
张云起说道</p>
:「怎么就错了呢?」</p>
纪灵说:「你不是真的不想管这事,你只是不想让他知道你会管这事,你只是更不想你身边的朋友去参与这事。因为他们都是普通学生,他们改变不了什么,反而自己会陷进去让问题变得更复杂。比如马如龙。」</p>
张云起看着纪灵,纪灵歪着脑袋笑看着他,他半天没有作声,过了会儿,说道:「这其实是一个无解的局。」</p>
「我不想听这些。」</p>
「那你想听哪些?」</p>
「想起你前段时间说过的一句话,人生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人生不是用来演绎完美的。人生只是一场巨大的体验,只有你想,才有意义。」</p>
张云起许久没作声。</p>
纪灵又说:「困!我睡觉去了咯。」</p>
张云点头,看着纪灵起身抓了抓他的头发,然后眯眼笑着转身走进客厅,消失在楼梯尽头。</p>
张云起想了想,起身出门。</p>
他拄着一把大黑伞穿过林荫小径。</p>
从东门别墅到东方红广场,路途并不遥远,但他每往前走一步,听见的喧闹的声音就越来越大,脑子里的思绪也忍不住翻飞。</p>
接近东方红广场的时候,远远地,张云起看见了湘江北路上有人潮涌动,密密麻麻的人头涂遍了整条大街。</p>
有人站在凳子上演讲,有人把扫把点燃了举起火把,火光照着人们的脸,不知道为了什么,那一张张稚嫩的脸上都闪着泪花,接着大家手挽着手,八个人一排,沿着湘江北路,像飞蛾扑火般向东方红广场涌去。</p>
「严惩肇事凶手!」</p>
「把倪哥赶出去!」</p>
「团结起来,振兴中华!」</p>
在嘹亮的口号声中,人潮穿过了二里半的街头,穿过了冰冷的雨夜,穿过了现实的暗礁,最后抵达东方红广场,聚集在了主席雕像下。</p>
主席举目眺望的天空,是黑色的。</p>
但是他身下庇佑的少年人们有无数个高高举起的火把,星星点点的火光在这个冷雨夜里闪烁着,广场忽然有嘹亮的小号声响起,无数的人跟着小号唱了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血肉,铸成我们新的长城……」</p>
壮阔的歌声,在里津大学城的夜空中飘荡,响彻了麓山山巅。</p>
只是这时,远处忽然传来车笛声。</p>
张云起看见一辆辆车子从远处的街道上驶来,一辆接着一辆,数量多到竟然看不见尽头,而露天车厢上坐着一排排制服青年,带着严阵以待的表情。</p>
张云起已经不想看接下来的画面了。</p>
他转身往回走。</p>
他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查一下赵文瑄,这个人是湘大经管系大一学生,今天不管多晚,我都要知道她的下落!」</p>
那时的夜色已深。</p>
麓山脚下,北风在呜咽。</p>
东方红广场上,有冷雨浇灭火光。</p>
他拄着黑色的伞,穿过了这个黑色的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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