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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外,伍员平静地站在窗前。圆润的管家依旧双手拢在袖内,慵懒的眼皮眯成一条细缝。
“如何,看出什么路数了嘛”伍员头也没回,静静等着自己的管家开口。胖管家咧嘴哑笑道:“还能是啥欧冶子老货,他也配叫剑修”伍员转身皱眉,胖管家不敢再卖关子:“是他那宝贝师弟的剑意。这小子天生剑胎前途无量,偏偏爱上了师兄的女儿,啧啧啧!真是有伤风化啊……”
伍员不发一言,胖管家又接着念叨:“那老货铸剑时常偷懒,总爱跑去喝黄酒,吃鲈鱼。铸剑的本事稀疏平常,偷懒的功夫倒是配得上一句大宗师。想必这把胜邪又是他贪杯误了时辰。他那即是女婿又是师弟的干将,倒是个靠谱的主儿。养剑意的法子能用在锤炼残剑上,本来只是削铁如泥的凡兵利器,硬是抬上绝世宝剑的位格……”伍员一针见血道:“剑身天然阴缺,能靠后天千锤百炼提升位格这个干将又是什么境界”
管家缩了缩脖子:“没打过,应该能在我手下撑个百招。现在的天下,哪里还有能打的剑修人生寂寞如雪啊老爷……”伍员下意识摸向腰间,百金不换的宝剑龙渊发出低吟,转瞬却又安静下来。管家谄媚说道:“老爷不为复仇所累,剑修成就必定远高于我。”伍员知道他在安慰自己,垂下手臂问道:“吾儿比我何如”管家眯起的眼睛努力睁大,悠悠道:“天上地下!”伍员额头青筋暴起,手又放到腰间就要发作。却听书房木门吱呀一声,两人暂时作罢转身望去。
伍封走出书房,月光下双眸亮如星辰。伍员在这玉盘之下,看着宛若谪仙人般的儿子,尽是自己和兄长年轻时候的模样。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唤道:“封儿,过来拜见你的授业恩师!”伍封乖乖跪下三叩行礼,胖管家乐呵呵看着面前的伍封,双手依旧没有伸出袖外。伍封行完大礼,抬头真诚唤道:“师傅。”胖管家点了点头道:“乖徒请起!”一股内气外放而出,托着伍封站起身来。伍封眸子一亮,竟看不透这神仙手段。
伍员双手背在身后踱步走远,小院内就剩下师徒二人。只见便宜师傅一甩衣袖,高空坠下一根铜质细管,直直扎在伍封脚前。伍封在师傅眼神示意下,单手握住管尾。不知是铜管的重量还是深陷石板的阻力,铜质细管纹丝不动。伍封不再试探,气沉丹田扎稳马步,作拔苗状卯足力气。足底石板蔓延出恐怖裂纹。伍封的发丝微微颤动,双臂肌肉尽皆隆起,血管凸起盘根错节。血管内的血液如沸水般澎湃流淌,后背与长发上方蒸腾出浓浓热雾。铜管倏忽间从石板内拔出,伍封的身子猛的后仰,止不住便砸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便宜师傅早已闪身躲开,扬起的尘土让伍封狼狈不堪,管家师傅存心看伍封的笑话,看着伍封把铜萧艰难地从地上拔出。要想学他的真本事,得看看伍封有没有这个资格。此时看到伍封的底蕴,师傅满意地眯起眼睛。
尘烟散尽,伍封才看清这细长铜管。观其造型竟是一种乐器,不过又说不出来其为何物。正疑惑之际,他师傅淡淡说道:“这是我虞氏祖传参差(排箫)排列之首。其音为宫。自先祖舜手制此器,嫡长子继宫,次子继商,而后各子贤者可继角、徽、羽。”伍封掸去铜萧尘土,感受这根排箫之首的沉重的份量。又听得虞师说道:“你何时将它奏响,我何时教你,真正的……修剑之道!”伍封面色一喜,忙道:“谢虞师!”
前世的伍封也是雅趣之人,向往的便是萧剑天涯。不管是呜咽婉转的洞箫,还是低沉悠长的南萧,伍封吹奏起来都是得心应手。可这排箫倒是从未使过。观其构造,宫音铜萧下端封闭,管壁上没有一个气孔。要想吹响全靠上端开孔,气从上端开口吹入。
伍封嘴唇一开一合宛若鲸吞,气沉丹田紧扣唇齿。铜萧置于唇下,眉毛扬起后丹田猛缩,气从萧顶灌下。只见铜萧如弩箭般再度插入石板,差之毫厘便贯穿伍封脚掌。
伍封皱起眉头仔细思量。刚刚那一口气,配合了武学吐纳中的擤与唾字口诀。此等威力绝对不俗。但灌入铜萧的气如泥牛入海,竟全无波澜。伍封暗道:“铜萧材质绝非表相这般平平无奇。我妄图以蛮力催之,实乃不自量力。蛮力若能催之,并达搬山填海之势。”确信自己无法大力出奇迹后,伍封只得以智取之。两个字在伍封脑海灵光一现:“共振!”伍封仿佛找到问题的关键。“一队凡人士兵齐步从坚固的桥面上走过,尚能将桥踩塌。关键在于找到铜萧震动的频率!”伍封想到宫音对应的五行为土,对应五脏则是灵根脾宫。
拔出铜萧,伍封闭上眼睛,再次纳入一口清气。脾脏发力,以舒缓绵长吐气方式,分出内气参杂其中,气体平稳吐入箫管。待吐气充盈管内空间,绵绵不断的气体又与管内气体发生碰撞,气体受到挤压后冲向管壁。管壁回弹之力再次与继续吐入的内气,发生更猛烈的碰撞。气体犹如叠浪般越演愈烈,短短几瞬箫管发出宛若平地惊雷,伍封如炮弹般飞出数十余丈。
巨响如在平静湖水投入巨石,整个姑苏内城均在晃动。王城的卫士四面八方往相国府集结,刚脱去朝服躺在榻上的伍员,眼耳鼻内皆是淤血。管家虞卿此刻颇为狼狈,他在音爆产生的瞬间挡在王宫方位,提起全部修为压制音波破坏范围。怎料音波在有限空间内愈发强劲,最后虞卿将其抛向高空,巨大的能量迸发,激得王都万里无云,星月争辉!
伍员挥退奔赴而来的各路卫士,不顾满脸是血的可怖模样,走进内院。罕见看到管家虞卿坐地疗伤,而自己的独子,躺在皎洁的月光之下遛鸟。松了口气后,突然记起今年不孝子竟也到了二十冠而字的年纪,心中暗道:“月下遛鸟成何体统。还是趁早要个孙子,吾当好好教导。”
虞卿苦笑道:“老爷,教封哥儿学剑之事,恐怕……”伍员皱眉道:“连你也教不了他”虞卿连连摇头:“非也非也,教是教得,不过……”伍员气道:“有话直说!”虞卿作惭愧状:“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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