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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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特一来就把那几个要债的打发走了, 在卧室里说话的傅家人都松口气，也来到客厅。林熹光其实已经在门口听到林特对着要债人条理分明的说辞，她为人精明, 即便现在深受打击，本性也在的, 拉着林特的手，感激的说, “小特, 多亏你啊。”实际以前根本也没正眼看过林特。</p>

林熹光跟家里人介绍，林特、刘飞、林安, 都是娘家孩子。</p>

林特看傅家这一屋子人, 傅家老爷子老太太都在，七大姑八大姨的也都来了。林特没叙感情，原本也没什么感情能叙, 她是连客套都没有，说, “小姨姥, 我们吃饭早, 先过来。律师十点钟到。”她环顾一圈，“用不着这么多人。先扶老爷爷老奶奶回吧，别让老人家费心。静姑、小舅妈、小姨姥、小姨姥爷, 还有泉小舅, 咱们这几个人就行了。”</p>

法律工作讲究章程，为什么律师有时看起来好像冷血无情，实际就是，工作过程中，不要讲交情, 这会拖慢事情的进度。</p>

“这事儿要怎么着啊？”有个刚刚被小姨姥介绍为傅泉小舅姑妈的半老妇人问。</p>

林特说，“所有债务都要用法律解决，第一步就是债权人或者债权人的代理人出面，我们正式就债务问题进行清理确认，然后就是债务的偿还问题。会有专业的律师过来进行债务认定，用不着这么多人，你们先走吧。谈判时需要安静些的环境。”</p>

林特年纪不大，相对林熹光已经是孙辈，但她个子高，身上那种从法院法官身上学来的面无表情只谈法条的神色，当真把傅家人镇的不轻。</p>

这事儿搁谁头上都头疼，可都实在亲戚，也不能放着傅泉不管。</p>

既然有林家人接手，傅家人也松口气，就扶着傅家两位老人回去了。同一小区同一幢楼，不同楼层而已。</p>

把这些闲散人打发走后，林特才发现，傅静不在。林特问时，林熹光面若寒霜，“阿泉出这么大事，她面儿都不露一下，我就当没她这闺女，阿泉也只当没这个姐姐！”</p>

林特说，“这不是赌气的时候。”转而跟傅泉妻子说，“小舅妈，你看，小姨姥小姨姥爷都这把年纪，这件事情办下来不容易，得年轻人才耗得住。泉小舅首当其冲，你也得有个帮手，把傅静姑姑叫来。”</p>

傅泉妻子秀眉紧拧，眉心间有条深深竖痕，闻言有些犹豫，“我就担心二姐不肯来。”</p>

林安给出主意，“小婶儿，你就说这事儿解决了，大家都太平。要解决不了，静姑难道一人能过安心日子？就跟她说，律师马上就到，得让她来做个主心骨儿。”</p>

傅泉妻子去卫生间打电话，过一会儿出来说，“二姐说一会儿就到。”</p>

林特点点头，对傅家人说，“小姨姥已经估过值了，我们没有三百万。这件事情不好解决，但也并非走投无路。法律对债务的利率是有明确约束限制的，我这么说吧，不管欠条做的多么完美，都有可谈判的余地。现在最重要的是，大家拧成一条绳，齐心协力，这件事情才能达到最好的结局。”</p>

傅泉妻子年轻，思维活跃些，问林特，“这要怎么谈判？”</p>

“所有的事情都要在法律的框架内完成，小姨姥你说昨天给过那些人钱，给了多钱，给的谁，你还记得吗？”</p>

“当然记得，就给的那胖子。”</p>

“他们开收款证明了吗？”</p>

林熹光摇头，“没有。”</p>

“一会儿对方到了，让他们开收款证明。债务要整体解决，在没有全部解决之前，不要再拿一分钱给他们！”林特再次申明，“我们不是不还钱，我们只是要在法律的框架内光明正大的还。所以，不用畏畏缩缩，打起精神来，远没到绝路的时候。”</p>

林特问，“小姨姥，你跟这片儿熟，派出所也管着调解居民间的事，你派出所有没有熟人，叫一个过来。”</p>

林熹光忙说，“有，这片儿的副所长我认识。”</p>

老傅去打电话找人，过来做调解员之一。</p>

林特并没有责怪泉小舅，只是很心平气和的让小舅认真回想一下债务的情形，大约欠了多少钱，得心里有数。</p>

傅静大约四十分钟后到，傅静面容清瘦，气质干练，让林特说，傅家四姐弟，长的最像小姨姥的，就是这位傅静姑姑了。</p>

律师姓柳，九点半到的，大家彼此介绍，听说林特在A大法学院读书，柳律师道，“原来是师妹，正好，我助手回老家过年，你给我做个助手。”</p>

然后就是谈债务解决。</p>

这必然要直接同傅泉谈，傅泉身上再无以往的神采飞扬，憔悴至极。双手十指交握的死紧，低声说，“我也记不清签了多少借款。”</p>

柳律师问，“当时您借钱时，是借多少给你多少，还是借后直接刨除利息给你的。”</p>

“刨了利息的。借一万，四千利，给我六千。”</p>

柳律师对林特说，“这就是断头贷了。”</p>

林特道，“可惜这种事，债权人肯定不承认，我们也很难取证。”</p>

柳律师微微颌首，问傅泉，“你当时借款时，是签的借款合约。”</p>

“借款合同。”</p>

“是借的个人的钱，还是公司的钱。”</p>

“公司的。借我钱的人是小额贷款公司的，当时也是在贷款公司签的借款合同。”</p>

柳律师说，“手续应该很齐全。你用什么做的抵押？”</p>

“车，我名下的两辆车。”</p>

“然后借了三百万？”柳律师将傅家的环境尽收眼底，心说，你家也不像开奔驰的家庭。</p>

傅泉妻子这回插句嘴，“他原本跟我拿房产证，我没给。我说正经咱们银行贷款，利息还低，干嘛去外头借。”</p>

柳律师赞一句，“这种防范心理是对的。不论房车都是夫妻共有财产，那车他们开不走，有这位女士的一半。”柳律师对傅泉妻子颌首表示赞赏。</p>

有没有抵押其实并不重要，朋友间借钱，就写张欠条，到撕破脸时，法官也会支持债权人讨回欠款。</p>

柳律师非常专业，问过大致情况后先跟傅家人商量，“我的意见是，所有欠款合同，都要申请司法签定。因为我处理的案件中，不乏伪造欠款合同的事。”</p>

林熹光连连点头，“我们都听您的。”</p>

“其次要清算债务人名下所有可以用于执行的资产。”柳律师道，“然后进行司法谈判。看最终能还多少，就当花钱买平安吧。”</p>

林熹光有些焦灼，“那要是钱不够呢？还不上呢？”</p>

柳律师淡定如水，端起茶呷一口，“最多就是你们老夫妻的财产，他们小夫妻的财产，这就是全部了。不要在外举债，能还的就这些。我们据此跟贷款公司谈判，如果他们不同意，那么，只有债务人名下资产可以执行。”</p>

林熹光仍不放心，“我就担心他们过来，扰得四邻不安。”</p>

“要有豁出去的决心。”柳律师道，“虽然一般他们设局肯定是找家里最受宠的孩子下手，因为这样才能一起榨出老人的财产。但如果你们真想彻底的，在你们的财产范围内解决这件事，就要有一点决心。如果不付出任何一丁点的风险，除了全额还款，没有别的法子。”</p>

傅静道，“我看律师的办法好。”说母亲林熹光，“你们借遍亲友，以后难道不还的？那你们日子还怎么过？”</p>

傅静道，“赌债，不能借亲戚的钱。你借了，亲戚不好意思来要，但亲缘也淡了。你不借，以后家里有事，亲戚们还会来帮忙。”</p>

林熹光瞪傅静，“你就是怕你弟弟不还你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