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看我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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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 天向来黑得快，这个时辰，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书房的大门紧紧关着, 只有廊檐下的两盏秀灯, 散着拳头大小的光。</p>

陈珩站在书房门口。</p>

他身着一身玄色的大氅, 站在廊檐下, 半垂着的眼神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模样有些淡淡的，若是仔细去看的话, 便可看出他有几分心不在焉。</p>

冰冷的雪花时不时地吹入领口, 他却是毫无反应，袖摆中的手忍不住，抬起来抚了抚手中的锦盒。</p>

四四方方的锦盒，呈朱红色, 用金漆描了两只交颈而卧的鸳鸯, 十分精致好看。</p>

探子回访说她在寻玉, 他便立即派人下去帮着寻, 这块玉他虽觉得小了些，但却是他在京都寻得最好的一块了。</p>

玉是拿到了，想来想去，还是连夜给她送过来。</p>

指腹在那两只交颈而卧的鸳鸯上来回摩挲了两下，面前的门嘎吱一道声响，又开了。</p>

“王爷，请进。”</p>

王全弯着身子站在门口, 举手投足之间全是恭敬。恒亲王垂眸瞥了他一眼，握紧手中的锦盒便往里走。</p>

屋子里，炭火烧得旺盛, 人才刚一走进去，浑身暖洋洋的。</p>

恒亲王走到书房门口，左右瞧了一眼，却是无人。在外殿站了一会儿，垂下眉眼闪了闪，直接去往内殿。</p>

太子的书房，他也是来过许多回了。再说了，太子既让他进来，那便也没有让他一直在门口等着的道理。</p>

长靴直接往内殿走，刚几步，里面却是传来一道声响。</p>

“站住。”</p>

屋子里，正悄悄儿往外溜的玉笙，也吓得立马停了下来。</p>

隔着一道屏风门，两人一前一后，都站得笔直。恒亲王往前跨的脚步直接收了回来，敏锐的眼神直接往屏风后扫了一眼。</p>

那里有人，且……不止一个。</p>

轻微的脚步声在屋内响起，太子殿下从洗漱台边走了过来。他将撸起来的袖子放下，目光往陈珩那儿看了一眼，又转头去看向身侧的玉笙。</p>

“咚咚——”反手在桌面上敲了两下，闷声的轻响传来，太子沉着一张脸，语气里满是威严：“还敢溜？不吃完不准走。”</p>

清润的嗓音中半点儿都不容拒绝。</p>

玉笙垂下眼睛，瞬间就愁成了包子脸，她知道有人在门口，声音放得小小的，嘟嘟囔囔地对着太子殿下求饶：“都说了吃不下……”</p>

“虾肉每日一碟，我都乖乖吃了，如今又让我吃鱼，当初说好的不是这样的，你又变卦……”她叽叽咕咕的，一肚子的抱怨。</p>

太子忍着耐性等她说完，一张脸上笑意渐渐地拉下来。</p>

等她说得差不多了，才冷着一张脸道：“说完了吗？”修长的指尖对着那玉碟指了指，他面无表情，直接道：“四颗，一颗都不准留……”</p>

“不要！”</p>

他半点不为所动，见她拒绝，抬手又放了一碟虾上去：“那就加上这碟虾。”</p>

四……四颗鱼丸，一……一碟虾？玉笙张嘴就要拒绝，然而还没开口，太子殿下这个冷心冷清的，直接就道：“你再多说一个字，孤就要再给你加一条鱼了。”</p>

玉笙立马抬手捂住唇，半个字都不敢多嘴。只气得眼圈儿都通红的，却又半个字都不敢说。</p>

瞧她那个怂样，太子面上不显，眼中却是溢出一丝笑。</p>

抬手在她额头上弹了弹，面无表情地开口：“娇气精。” 月白色的袖子摆了摆，二话不说，他直接转身。</p>

陈珩就站在屏风门口，大氅之下，身子有细微的僵硬。</p>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再说了，在同一个屋檐之下，离得本就不远，他听得自然是清清楚楚。</p>

来的时候，他不过是想着靠她靠得近一点儿，但没想到，她居然也在书房里。</p>

更……更想到，两人相处的时候，是这个样子。这样的亲密，熟悉，不像是太子与妃嫔，也不像他想的那样，陌生又疏离。</p>

反倒是，一个撒娇，一个宠着，令人羡慕的甜蜜。</p>

拳头握紧，渐渐地又松开。陈珩垂下眉心，那酸楚的情绪四下翻滚着，冲撞了他的思绪，让他开始心绪不宁。</p>

“你如何来了。”</p>

太子跨着大步直接走了上前，他坐在太师椅上，抬头又往前方看了一眼：“站着做什么？什么时候这么多礼了？”</p>

恒亲王听到这儿，逐渐地回过神。</p>

他抬头往太子那儿看了眼，握紧的拳头又渐渐地放下，发沉的语气开口，压下喉咙里的异样感：“是，我这是有些糊涂了。”</p>

陈珩深吸一口气，走到太子面前坐下。</p>

可这心，却是如何也静不下来。仅仅隔着一道屏风，她就在自己的背后。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却依旧还是七上八下。</p>

王全捧着托盘上来奉茶。</p>

太子接过来喝了一口，随口又道：“刚问你呢，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p>

手中的茶水似乎滚烫的，陈珩单手接了过去，握了许久却是没喝。他一时片刻，思绪还没回过神。</p>

倒是太子，瞧见他带来的个锦盒，却是笑了：“又是拿了什么好东西？”恒亲王府的礼箱这段时日频频出入东宫。</p>

一送就是五六箱子。</p>

故而 ，太子一瞧见他拿着东西，喉咙里便下意识地溢出一声笑。</p>

“这……这块玉。”陈珩拿起那锦盒，斟酌着该如何开口。来的时候想得好好的，一想到人就在身后，却是一片空白。</p>

喉咙滚了滚，压下里面的暗沉，他不着痕迹地往身后瞥了眼，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道：“无意间寻了块好玉，想着自个儿用不上，便送了过来。”</p>

“玉？”</p>

一说玉，太子殿下倒是有了兴致，正好发愁给玉笙的那块翡翠她不喜欢。</p>

见殿下的眼色，王全立马上前去拿。</p>

朱红色的锦盒四四方方的，刚一打开，太子殿下面上的笑意却是渐渐地僵了下来。</p>

那块巴掌大的玉石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p>

“这么巧？”</p>

眉心扬起，太子殿下面上的笑意瞬间变淡了。他单手接过那玉石，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墨玉触手生温，巴掌大小，晶莹剔透。</p>

整个京都再也寻不出第二块来。</p>

这块玉，正是他看中却被人捷足先登的那块。</p>

他手指时不时摩挲着，面上的笑意却是半点儿都没有。陈珩在低头喝茶，瞧见他这模样，心下暗道几分不好。</p>

“怎么了？”</p>

他将茶盏放下，不着痕迹的试探着问：“是这块玉有什么问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