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第 2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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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p>

很快翻了年, 已经淳宁五年。</p>

二月里，陆睿看着站在他身前弓着腰的陆续。</p>

陆续是陆大管家的长子，不出意料的话, 将来会接任大管家的职务, 并将先后侍奉陆正、陆睿两代家主。</p>

他的能力和忠诚都是毋庸置疑的。在过去, 一直受着陆家男主人的信重。</p>

陆续道：“聘礼都送过来了, 翰林要的一万两银子也在。老爷说，今年翰林的花销有些大，请翰林注意些。”</p>

陆睿坐在书桌后, 漫不经心地回答：“京城居，大不易。这里的物价，不是开封余杭能比得了的。况我还有许多应酬。”</p>

然而陆睿这一年来陆陆续续伸手向家里要的银子数量实在有些大。</p>

他所谓的应酬开销甚至远远超过了陆正好几倍。</p>

只他是陆家独子, 陆正这一房偌大的产业, 将来都是他的, 他要的钱虽多, 也没多到陆家供不起的地步。账房报上来, 陆正大手一挥, 便同意了。</p>

独儿子便是有这点好处，没有兄弟跟他争家产，所有的都是他的。</p>

“我母亲怎么没来？”陆睿问。</p>

陆续道：“老爷原是想让夫人过来主持的, 只自少夫人去了之后，夫人十分倦怠，不爱理事。老爷心疼夫人，怕来回奔波劳累，故已经写了信往六老爷那里去，请六老爷和夫人全权代我们老爷夫人主持翰林的婚事。”</p>

陆睿没什么表情，只道：“知道了, 辛苦了，去歇吧。”</p>

陆续从书房出来，并没有立刻去歇息，他先找了平舟。</p>

平舟是书童出身，能写会算。他自己也是个有成算的人，晓得往管事的方向上努力。如今，他是陆睿身边的第一人。</p>

陆续责问平舟：“翰林在京城怎地开销这样大？”</p>

平舟张口就来：“这里是京城啊。”</p>

陆续道：“那也用钱太多了，都花在什么地方了。”</p>

平舟道：“很多应酬呢，如今公子做官了，跟以前不一样了。随便买幅画送人，便要千把两银子。”</p>

陆续又问了问，平舟都能堵住他。听着似乎就是陆睿作了官之后，更加大手大脚了一些。</p>

陆续点点头，又问：“府里怎么许多面生的丫头小子？”</p>

平舟道：“都是在京城买的。”</p>

陆续责备：“这边要用人，写信去家里要就是。开封离得又不远。”</p>

平舟道：“家里都是余杭人，到这边水土不服的，还有就是说话。京城北方人多，咱们说的官话，好些北方人就是听不懂，说咱们像鸟叫。翰林觉得还是该用些本地人，就买了。”</p>

陆续又点点头。</p>

他道：“我原想给你保个媒的，去找你爹娘，怎地你却写信给他们叫先不要给你订亲了？你莫非还想着元儿？别想了，咱们身为下仆的，就是这种命。再另找一个吧。”</p>

平舟“嗐”了一声道：“早不想了。我是想着等新夫人来了，再看看呢。”</p>

陆续恍然大悟，笑道：“你小子，滑头得紧。”</p>

平舟嘻嘻地笑。</p>

陆续捶捶肩膀：“行，你慢慢看吧。新夫人是乐安宁氏，带来的丫头必然不错的，你好好挑。我先歇去了。”</p>

平舟道：“可累了吧，快好好洗个澡，睡一觉。”</p>

陆续又问：“稻子麦子呢？我好久没见他们了。”</p>

平舟指了。</p>

待陆续走了，平舟脸上的笑消失，转身去了书房。</p>

陆睿坐在书桌后，听他禀报。</p>

“果然问了银子和新买的奴婢的事，我都对付过去了。”平舟禀道。</p>

陆睿道：“他若想往这边送人，就说人够用了。”</p>

平舟道：“是。”</p>

陆睿又道：“最近进的几个丫头，让刘稻家的利落点，赶在我成亲之前都调理出来。”</p>

平舟躬身：“是。”</p>

陆睿如今已经出仕，家里改口，不再以“公子”相称了，按着时人的习惯称官职。</p>

这称呼一换，明明公子还是那个公子，可感觉就是不一样了。</p>

只平舟现在，看不透他。</p>

又不要家里的人，又不想将来的新夫人带来的人占太多的位子。</p>

这一年来，翰林作的许多事，总让他感到惴惴。</p>

陆续溜达去找了刘家人，正好看见刘麦。才二月，这大小伙子就打着赤膊。</p>

“麦子！”陆续喊了一声，“练功呢？”</p>

刘麦起身见是他，喊一声：“续管事。”披上衣服迎过来。</p>

陆续道：“好像长高了？”</p>

刘麦喷笑：“别臊我了，我都多大了？还长高？”</p>

陆续十分亲热地搂住他脖颈：“怎么样，京城还习惯不？想没想余杭？想没想你银线姐？”</p>

他说着话，眼睛看着刘麦。</p>

前少夫人温氏统共就带了仨瓜俩枣，她的陪房就这么几个人。贴身的银线嫁给了陆续的三弟陆通，对刘家人来说，就等同于他们家也跟陆续一家成了亲戚。</p>

是以他们一家跟陆管事家也十分熟稔。</p>

刘麦自然而然地道：“想啊。银线姐还好吗？一年多没见着她了。”</p>

陆续松口气，道：“她好，在家带孩子呢。”</p>

刘麦道：“让她好好先带孩子吧。京城这边……唉。”</p>

刘麦知道，银线姐以前的梦想是成为乔妈妈、杨妈妈那样的管事妈妈。只以前有他们姑娘在陆家掌家，银线姐的梦想是很容易实现的。</p>

可如今，姑娘过身了，银线姐没有依靠了，京城这边要娶新夫人了。银线姐的梦想就有点难，还能不能实现，得看陆续家支持不支持了。</p>

晚上刘家一家人吃饭，刘麦道：“我看续管事对咱家还是挺亲热的。”</p>

刘富家的道：“那是，你们三个在翰林跟前有体面的。”</p>

她给小儿子夹了菜道：“只你们记得，银线现在没依靠了，以后咱们家就是她娘家。”</p>

刘稻、刘麦都道：“那肯定的。”</p>

刘家父子如今是陆睿跟前得用的体面人。银线是陆大管家的儿媳妇。</p>

这京城的陆府即将有新的女主人入主。他们这些青州来的人更得抱团，守望互助才是。</p>

时间转眼到了三月，京城里也春暖花开。人们都换了色彩缤纷的春衫，就等着上巳佳节。</p>

没有女人不喜欢上巳节的。</p>

霍决走进上房的次间里，看到温蕙在榻上，斜倚着引枕，撑着头，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p>

次间的窗户没有糊纸，只嵌了一块一块的琉璃。春光透过琉璃打进来，洒在温蕙肩头。这暖暖的光里，的确容易睡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