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1章 开顿城与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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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顿城，雄据南方、位于群兽聚啸的骸骨荒原、而始终屹立不倒的锻造之都。</p>

高塔耸立，汩汩的黑烟喷涌而出；城门开合，车队来往运输，这座城邦像是一头吞吐金铁的巨兽，将各色矿石吞吃下肚，然后再吐出整齐锋锐的兵甲。</p>

它们被打上不同的标识，顺着蚂蚁一般的商队运往世界各地。若是仔细观察上面的徽记，甚至能发现不少彼此敌对的势力：他们一决生死时，手中挥舞的兵刃竟是来自同一家产商的造物。</p>

开顿城，废品大师。</p>

不同于南联合城其他城邦那样，佩剑贵族的地位纯靠血脉维系；也不同于传统世家解体后的北方，穿袍商贵们以资产的多寡定输赢。</p>

在开顿城，只有掌控了兵甲生产线，成为废品大师中的一员，你才能够积累起最庞大的财富；但也只有城邦中最具权势、血脉纯正的家族，才能够参与锻造生意中来，形成垄断。</p>

第一次的，联合城权贵与商贵的身份如此统一地结合在一起。也是因为这一缘故，在佩剑贵族与穿袍贵族割裂对峙的大背景下，开顿城的废品大师集团虽处在南方，却也并不怎么热衷参与其中立场争夺。</p>

保持着独善其身。</p>

因为要将兵甲倾销向整个大陆，他们需要完善的运输贸易网络，是以开顿城甚至还与商人行会保持着密切的联系。</p>

在这整个南联合城都在走向衰落的时候，开顿城依靠着自身过硬的技术、规模庞大的产业、以及恰到好处的左右逢源，发展的态势反倒逆势上涨、蒸蒸日上。</p>

只是，这样两头吃的局面。</p>

似乎就要打破了。</p>

贵族宅邸。</p>

开顿城的领主，天心四郎正在待客。</p>

作为一名大领主，值得他亲自出面的人与场合已是不多，说明对方至少也得是身份相匹配之人。</p>

面前客人的地位。</p>

就是如此。</p>

一位侍者恭立在旁，一边念诵着手中长长的礼单，从纯粹的开币、金银珠宝，再到车驾布帛、田产奴仆……无所不有。</p>

单从其价值而言。</p>

绝对算是一份重礼。</p>

四郎大人一边听着，脸上却没有浮现出市侩或欣喜的笑容，反而一脸凝重。</p>

最后，伴随着礼单落款、侍者铿锵有力的声音结束，他终于吐出一口浊气，身子前倾看着面前之人问道：“格蕾丝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p>

面前之人。</p>

正是科隆斯城的大领主，格蕾丝夫人。</p>

她披挂着锦绣绸缎，衬出一身凹凸有致的曲线，听到四郎如此发问，呵呵笑道：“四郎大人这么说就有些见怪了吧？我们的先祖仗剑开国、筚路蓝缕的时候，彼此可都是战友，便是将后背生死托付给对方那都不在话下……如今他们的子孙后代就是这么聚一聚，礼尚往来，难道反倒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么。”</p>

“你不用和我整这些。”天心四郎冷笑道，“如果大家真有你说的这般亲密，我们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至于你，格蕾丝，我更是清楚，绝对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主。”</p>

何况再怎么说。</p>

一位城邦的大领主亲身前往另一座城邦……除非是真正的至交好亲盟邀请，亦或是加冕成为帝国皇帝，否则任何一位大贵族都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地盘。</p>

这的确是罕有的情况。</p>

见这位开顿城的领主没有与自己虚与委蛇的意思，格蕾丝收敛了营业性的笑容，脸上显出郑重来。</p>

四郎正等着对方发话说明来意，却见她手腕一番，一把细长修美的短刀出现在掌中。</p>

周围侍立的护卫大惊。</p>

纷纷按住各自的武器，就要出鞘。</p>

对方身份尊贵，来访时不可能强行要求进行详尽仔细的搜身，他们也没想到格蕾丝居然违背惯例，在与同为大领主的四郎大人会面时，贴身携带利刃。</p>

如今他们同处一桌。</p>

莫不是要刺杀不成。</p>

“安静。”四郎手掌向下一按，止住麾下的举动，他暗自攥紧了另一只拳头，嘴上却镇定地说道：“格蕾丝，你莫不是真的想要动手？你我三人之中，唯有梅琳那武疯子靠着自己的实力登上了军团级，至于你这点三角猫功夫，甚至都还不如我……”</p>

作为城邦领主，他们不需要亲自下场去厮杀，但手里掌握着那么多资源，光是硬怼都能有不俗的实力。</p>

加上佩剑贵族们尚武之风犹在。</p>

不少人即便独身面对一般的刺客，也有着自保之力——如此更显得能刺杀成功的少数几例，更加具有含金量。</p>

并且，四郎之所以有恃无恐，除了他对于格蕾丝实力的了解外，还在于他穿在华贵礼服下的那套精钢内甲。</p>

其可是天心家从祖上就传承下来的。</p>

据说，每一个部件都是那一任的家主寻得当代开顿城最优先的废品大师打制，呕心沥血确保质量。</p>

最后再逐渐拼接在一起。</p>

至今也才完成了全套图纸的一半，勉强能作为一套内甲……其品质更是足有杰作级。</p>

更加难以想象其彻底完成时的样子。</p>

四郎自信，</p>

就是坐在这里，让格蕾丝砍。</p>

都不一定破得了防。</p>

只是，这位夫人亮出了轻刀，紧接着就没有了任何僭越的动作。</p>

她一手托着刀柄，一手托着刀身。</p>

竟是一副献刀的样子。</p>

“请。”格蕾丝道。</p>

四郎看了一眼她，示意身边的侍卫上前将刀取来，送到自己的手中，一边用言语掩盖自己的不解：“这也是你送给我的礼物不成……”</p>

作为开顿城主，他见过名刀无数。</p>

已经很难有兵刃还能让他心动了。</p>

格蕾丝不言。</p>

而正当四郎接过刀，要继续把玩之时，一道徽记在他的眼间闪过，他的动作霎时顿住了。</p>

短刀从他的掌间滑落。</p>

眼看着就要掉下。</p>

四郎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上前去接。</p>

此时四郎与格蕾丝都反应过来了，然而他们都没有动作的意思，后者更是嘴角泛起了一丝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侍卫伸手的动作。</p>

哧。</p>

“啊，啊啊啊啊！”</p>

随即，伴着一声惨叫，三根手指齐根而断，侍卫仅仅是被下落的刃锋划过，就被削断了掌中手指。</p>

血花四溅。</p>

叮。</p>

紧接着，短刀刃尖落在地上。</p>

直接插穿了白玉地面。</p>

“……下去。”四郎回过神来，看着捂着自己的手不住抽气的侍卫嫌弃道，“这铭刃，也是你随便就能碰的么。”</p>

他刚刚看到的。</p>

正是铭刃上的十字纹。</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