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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手握这样一个响亮名声的剑修,今日却在这狄洲地界上来了这么一出设伏偷袭的戏码,也算得上是难得一见了。
……
但不管柯玉贽如何思量,那枚受损的飞舟都以极快的速度坠落地面,直到离地数丈之内,郑夫人才敢收了法器,三人各凭本事自行落地。
微妙的是,在他们这一整个落地的过程里,先前在地面上的那个突兀出手的剑修,并没有如三人担心的一样乘人之危再度出手,这看起来倒是很剑修,但很出三人意料。
双脚平稳落地的郑夫人心下大安,看了眼身旁同样平安落地的两人,以眼神示意二人靠近到她身边来,随后环视了一圈周围那一片茂密的树林,狄洲比之凉州更靠南一些,开春就要早一些,所以这片树林已有了明眼可见的绿意。
郑夫人一眼过后并未能直接找到出手之人,于是一边外放修为弥漫开来去探寻暗处那人的藏身之地,一边柔声开口道:“阁下既已出剑,又何必藏头露尾,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
这位美妇人声如其名,温柔沉凝,柔和悦耳,声音不大,但四野之内该传到的地方都传到了,这就是九境仙人的手段。
这传音还在林间回荡,一声古怪的笑声就紧随其后,在三人四周的虚空中响起,不明来由,“来之前有人跟我说,郑夫人肤白貌美,天人之姿,此刻一见,名不虚传!”
郑夫人淡淡一笑,豁然抬头看向正前方的一棵巨大的榕树树冠之上,那里出现了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面容的黑衣剑士,长剑倒持,身形跟着脚下的树枝随风轻浮,四平八稳。
“道友特意在此拦路,不知有何指教?”美妇人对于这黑衣人言语中的所谓奉承只作未闻,开口就直问对方来意。
树顶的黑衣人闻言似乎是勾起唇角笑了笑,语气中还含着一股有如实质的歉意道:“不好意思,受人之托,要在此地留下夫人。”
此话一出,美妇人双眸微微眯起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柯玉贽拉到了自己的身后,而那个年迈老妪则是毫不犹豫跨前一步站在了美妇人身前,眼神戒备,如临大敌。
这一次,那黑衣人则是直接笑出了声,看着那老妪意味深长道:“这位老人家,当忠仆这件事做到了你这一步,也算是对得起主家发给你的那一份工钱了,但你是拦不住我的,一剑都挡不住,就莫要多此一举了。”
说罢,他话音转向那个微眯着双眼的美妇人,笑道:“郑夫人,我这个人历来算得精细,习惯只做自己分内之事,额外就一分力都不愿意多出,眼下藏在你身后的那位富贵小公子和身前的这位年迈忠仆,都不是我此行目的,所以我也不想节外生枝捎带上他们,不如就劳烦夫人让他们先行离开?”
话说到这里,他也不在意言语中被提到的那两个多余人难看的神色,像是思索了一瞬,随后又补充道:“我保证他们二人平安无事,还能顺顺利利回到你们金钗洲,如何?”
被母亲护在身后的富贵少年从落地一直没有说话,听到此处终于是忍不住了,面色冰冷,推开母亲护住自己的那只手臂,露出身形,冷冷看着那个站在树梢,像是谈买卖一样说话的黑衣斗笠剑修,阴沉道:“阁下这话说的倒是有意思!虽然我们于那座小镇而言,确实算不上什么大人物,水岫湖放眼天下九洲也算不得什么顶尖豪门,但难不成阁下以为只是如此,就能将我水岫湖的两位仙人境当成是泥捏的不成?任凭你随意揉捏,生杀予夺?难不成你背靠着西河剑宗就可以只手遮天了?”
富贵少年说这段话时一脸愤慨,又像是带着某种与生俱来的傲然,他的一双父母就是他的底气,虽不足以真正地嚣张跋扈,但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让他折腰,所以即便面对一位修为难测的剑修时,仍旧语气笃定,毫无怯意,而与他同站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则都面色沉凝,既没有插言,也没有拦着少年。
树梢上的黑衣人静静听着少年说完一大段,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复少年的这句话,憋了半天才忍着笑看着那个一脸愤慨的少年道:“柯公子是吧?我有个问题很好奇,非常好奇,难道你以前的江湖路,都是这样扯虎皮做大旗才走过来的?仇人相见,先坐下来比一比谁的靠山更硬,就算谁赢?”
柯玉贽的脸色被这句话噎得骤然更白了三分。
黑衣剑修对此毫不理睬,直接嗤笑一声,摇着头嘲讽道:“要不然我也讲个道理给你听?仙家修士证道求长生,最大的依仗不是家世身份,也不是财力高低,而是破釜沉舟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毅力,就你这号的,这辈子都休想踏入真正的顶尖之列了!”
话说到这里,那个站在树梢的持剑人头顶的斗笠边沿微微上抬,露出一双摄魂夺魄的双眼,盯着那个摇摇欲坠的少年,似笑非笑道:“柯公子,你觉得这个道理,值不值得换你母亲一命?”
郑夫人眯眼看着两人的对话,在黑衣剑修这话出口的时候,她终于有些心疼起来,冷冷开口道:“阁下莫要太过分!你虽是剑修,战力剽悍,但我观你恐怕连八境的门槛都还没迈上去吧?你我之间差了整整两境,本座姑且不说最后胜负如何,但恐怕也轮不到你在这里教训我的儿子!”
对面那剑修听着这郑夫人一番言辞也并不生气,只是笑道:“郑夫人说的倒是个实在话,你我确实差了两境还有余头,至于说教训一事,阁下在那盐官镇不是也打算着要教育教育那位西河剑宗门下高足吗?而且据我所知,你在盐官镇还生受了那位夜雨剑仙的一剑加半剑,我猜那些留在你体内肆虐的剑气,你到现在都没消弭干净吧?敢问郑夫人的实力如今还能发挥到十成十吗?要是这么算的话,不知道你我之间的两境之差还剩下多少?”
柯玉贽骤闻此言,惊骇莫名,走了一路都没听到母亲提过此事一句,他一直以为并无大碍,难道并非如此?一念至此,他豁然转头看向身后的郑夫人,眼含疑问,一脸担忧。
郑夫人看着柯玉贽安慰一笑,随后抬起头眯眼看着那黑衣剑修,冷笑道:“不错,我确实有伤在身,但是要对付你一个区区七境金丹又有何难,即便你是剑修又如何?”
“哦,是吗?”黑衣剑修咧嘴一笑,“那这样呢?又怎么说?”
话音未落,只见他原本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那顶斗笠边沿缓缓抬起,露出斗笠下那一张粗犷豪放的脸,随后抬起头仰面朝天,双臂张开在身体两侧,整个人周身的气势在对面那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开始一反常理,骤然暴涨,层层拔高,引得方圆百丈之内突兀间狂风大作,而那一身修为气息则一步步开始从练气士七境金丹境内不断登高,到了八境元婴的门槛处时,也仅仅只是微微一顿,随后便毫不犹豫一步跨过门槛,直入元婴!
好一手压境的好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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