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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是萨科长说得比较条理,“现在这天气,你就别说绑钢筋了,你攥五分钟钢筋,第二天手都要脱皮,就算中午不干活,一早一晚都要累个半死。”
“我有个本家兄弟,干过这个活,刚学的时候,手上被细铁丝扎得到处都是小口,他绑钢筋绑了两年,最少脱了八次皮,冬天绑钢筋又冻得要死,手上到处裂的是口子……我们老爷们儿干这个活都叫苦叫累,王主任你可千万别主动报名。”
“我说话从来算话,”王媛媛淡淡地笑一笑,她一向很爱惜自己的身体,虽然家里条件不好,但是护手霜护肤霜之类的,她从牙缝儿里抠出来钱也要买,然而,老板既然发话了,她就会支持到底,“你们这帮大老爷们儿,不会还不如我吧?”
这尼玛叫个啥事?众人只有面面相觑的份儿了,原本还指望王主任帮着顶一下呢,不成想这女娃娃看着柔弱,还真狠得下心。
“王主任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紧跟领导了,”犹豫了好一阵,还是萨延龙抢先反应了过来,紧接着大家纷纷点头,表示我们坚决支持区里的决定——不过看他们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自愿的。
王媛媛含笑点头不语,心中却生出了淡淡的不耻,十四万人齐解甲,宁无一个是男儿!
然而下一刻,她心里又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哀伤——做此诗的花蕊夫人纵是才貌绝世,但终究没有落了好下场,我这一番心意,落在他眼里,大约也只是懂得追求上进吧?
王媛媛这里都遭遇了这样的疑问,陈太忠也少不了被人搔扰,不过陈区长在北崇已经树立了相当的权威,来了解的人,也只是旁敲侧击地打问一番。
像谭胜利,就专门上门找陈区长了解——我手底下就是科教文卫广电啥的,专业姓很强的,但是跟工地施工不怎么搭边,也要下工地吗?
广电人不了解工地的辛苦,怎么能做出贴切的报道?科委人不知道施工的经过,又怎么能知道改进技术的重要姓?陈区长如是回答。
至于说教委,要引导学生树立正确的三观,怎么可以不接地气?
陈区长叹口气,“‘锄禾曰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是李绅的诗,但这只是他看到农民种地有感而发,若是他真的去种地了,那不会在后来发达之后,每顿饭都要吃三百条鸡舌……当然,这只是传言,我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李绅做《悯农》,使得他名垂千古,但是鸡舌羹也是鼎鼎大名了,一只鸡只取一条舌头,剩下的部分不能说糟蹋了,但终有穷奢极欲的嫌疑——还有人说,喜欢鸡舌羹的是吕蒙正,吃鸡舌吃得后院堆起一座鸡毛山来,后来吕蒙正幡然醒悟。
但李绅的后半生多为人诟病,这也是真的,可说实话,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太忠认为搞教育的,不能站在讲台上单纯地说,农民有多么辛苦,工人又有多么不容易——你自己去体会一下,拿亲身经历去向学生们介绍,这才是实打实的干货吧?
谭胜利无言以对,只能默默离开——他可以辩解,但是既然判断出陈区长一定要推行此事了,那么辩解就毫无意义了……就算辩赢了,又能怎么样?区政斧还是要这么搞。
那么,再说什么也就多余了。
3829章长征路何在(下)
可是陈太忠不这么看,他觉得,连谭胜利这个异端都敢来找自己讨价还价,那么这个干部下工地的计划,怕是很多人都是心怀怨念,敢怒不敢言。
哥们儿是讲究人啊,陈区长觉得自己应该以德服人,一言堂固然爽,当心全家火葬场,这个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的。
还是要通过组织程序的力量,陈太忠想了好一阵,终于下定决心,给隋彪拨个电话,“隋班长……在朝田呢?”
“嗯,在回来的路上,”隋书记淡淡地回答,“怎么,有什么事儿?”
“今天省道上死了一个稽查队员,是教委的刘骅,我觉得他因公牺牲,有资格被评为烈士,”陈太忠先说一些别的事,“他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
“嗯,这个我听说了,你和赵根正处理得很不错,”隋彪语气低沉,很有点班长的架子,“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手机不在身边。”
合着他也明白,陈太忠是先给他打的电话,联系不上之后,才找的赵根正——断没有理由先找赵根正,再给他打电话。
所以隋书记这就算表示了,你俩紧急从党校调人,我是知情的,也能理解——搁在往常,这种情况他肯定不答应,就算你赵根正是党校校长,但我才是党委一把手,不经过我允许,区委党校里一百多号人,那是你随便能拉出来的吗?
“批烈士是政斧的事儿,但这是咱北崇的烈士,我会和你一起向市民政局反应,”隋彪的态度还是很明确的,“这件事情上,我支持你。”
“多谢班长支持了,”陈太忠笑一笑,烈士的审批手续,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最后要过省政斧,所以县区一级的领导,必须有高度统一的认识。
不过这个话题,只是一个幌子,他想说的还是干部下工地,于是他干笑一声,“你几点能回来?”
“六点吧,”隋书记淡淡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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