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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竹琛追着韩令的内力,很快追到了岩城。
韩令这一个月内,从元州的禹城奔赴毕州,又从毕州辗转到秦州岩城,一路辛苦自不必提,能支撑他这样赶路的,绝对是相当深厚的内力。
石松的内力。
徐竹琛拎着行李走进茶馆,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往常她是很喜欢这种喧闹热烈的氛围的,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仿佛天塌下来这里也一样轻松欢快。但今天她心事重重,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去融入这份快乐。
无论是韩令的经历,还是石松的下落,这些无法彻底掌握在手中的事,让她隐隐有些不快。
这种不快像笼罩在头顶的乌云,就算不落雨,无端端的都让人觉着晦气。
她不愿意往最坏处想。
在毕州客栈内,她亲眼见证过韩令的手段。将药材中的苏木挑出来,削成木箭,沾上毒液,填入暗器中。待到发射时,用内力灌注进暗器,一次将所有木箭发射出去,防不胜防。
更别提将楼层凿穿,只为废掉追杀者的追踪能力。虽然徐竹琛检查过,那对人马无人丧命,但韩令做这些时,那份对人命的漠视和不择手段,都令她感到十分陌生。
她看出了韩令身上的凶戾,尽管如此,她仍然觉得韩令绝不会伤害石松。
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约定了江湖再见的,怎么会对彼此下毒手呢?
徐竹琛自小在三家长辈的教导中长大,她受到的训练是判断局势,拟定方案。
在无数次走镖和实战任务中,徐竹琛都是队友们的精神支柱,只要看到她,安感就会源源不断。原因无他,皆是因为徐竹琛对局势的洞察太清楚、太透彻。
徐竹琛的决定不会错,对徐家人来说,这句话就是真理。
可惜这次,她错判了局势。这是后话了。
正当时,奄奄黄昏。徐竹琛寻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茶馆小二便一路吆喝连笑带唱地跑到她面前,问道:“客官来点什么?”
徐竹琛心不在焉,点了一壶六安瓜片,又加上一屉蒸饺、一碟茶酥、一道炸排骨、一碗时蔬羹。她取下背上的剑放在椅边,脑海里空茫茫的,又像有一万个人在争吵不休。
一个人说:“他可是韩令,这世界上,还有谁比你和石松韩令更亲密呢?”
一个人说:“管他是谁!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可是杀了人啊!”
一个人说:“韩令肯定有什么苦衷,你最清楚韩令的为人了。”
一个人说:“事态万变,谁知道人心变不变?你认识的只是过去的韩令,现在的韩令怎样,你不了解。像这样的人,就该远离他!”
脑海中呜呜泱泱,徐竹琛索性闭上眼睛,抿了口新上的茶。茶叶相当好,撕得一条一条,悉数在清凌凌的茶水里立着。
秦州地处毕州之西,土地肥沃,芷水自秦州北际流过,故而物产丰富,虞国十一州里,不论什么蔬果、茶叶、蜂蜜,都是秦州最好。岩城不算富庶,但这茶叶也足够让徐竹琛心里的阴云一扫而空。
她放下茶盏,支起耳朵开始探听情报。
一帘之隔,她邻桌有一男一女正在交谈。
女子被挡在门柱后,徐竹琛看不到她,只听得她声音清脆,听上去年龄不大。她撒娇般道:“在这里多待几天嘛,回家就没这么好吃的瓜果了。”
帘外的蓝衣男子并不买账,而是低声说了句什么,徐竹琛听到他说:“……家里何时短过阁下吃穿?莫要在此拖延。”
女孩哼了一声,不满地咕哝几句,又压低了声音对男子说:“可是明天那个客栈的主人要开门迎客,你不想看看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男子明显顿了一下,他向四周飞快地扫了一圈。竹帘后的徐竹琛低下头佯装喝茶,没有引起男子的注意。
男子声音很小,几乎听不清楚:“你——阁下怎么知道的?”
女孩短促地笑了一声,道:“你知道的我当然都知道,怎么样?多留一天而已,况且这也是你的本职工作。”
男子认输般点了点头:“那就再留一天,只有一天。”
女孩欢快地跑到柜台前,又要了两个桃子。男子坐在桌前,表情并没有变化,但无端让人觉得他现在心里有些无奈。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对那个女孩一点办法都没有。明明他才是强硬的那个,却总是向那个女孩妥协。
为什么呢?徐竹琛扪心自问。
她看得出,男子对那个女孩有绝对的权威。正如她自己清楚,如果动起手来,哪怕韩令身上的内力再翻个倍,也绝无可能在她的剑下抵挡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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