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核心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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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四年（310）的春节和以往一样热闹。</p>

诚然，去年遭受了史无前例的大旱。虽然五月收获了一季小麦，但损失依然不小。</p>

但苦难的生活需要节日的狂欢来麻痹，因此这个年过得还是非常不错的。</p>

正月初七人日，邵勋在家中招待亲戚。</p>

地盘大了，没有自己人掌控，那是相当危险的。所以，亲戚们的能力只要不是太差，一般而言都会用。</p>

舅舅刘善现在是禹山坞坞主，兼阳翟县兵曹掾。</p>

作为曾被王弥祸害过的地方，阳城、阳翟二县人口大减，士族被杀了不少，逃了不少，现在已被邵勋拿在手里。</p>

他培养的学生兵，除了大量充实梁、宜阳二县基层吏职外，阳翟、阳城、鲁阳三县也是主要去处。</p>

这五个县，也是目前阶段他经营的重点。</p>

没有世家，或者即便有，也被收拾得服服帖帖，比如宜阳的杜耽、杜尹兄弟，以及阳翟褚氏，都已经没什么实力了。</p>

他的私人庄园、坞堡遍布五县，使得邵勋成为五县地界上最大的庄园主。</p>

继梁、鲁阳二县外，阳翟县去年新置一防府兵，使得府兵户数达到了两千七百（账面上）。</p>

大量军人家属分布在这片区域以及襄城部分县乡，地方上支持他的人口数量逐年增加。</p>

总而言之，这五个县是他的基本盘，控制力度比较深。</p>

“阿舅去岁北上轘辕关，感觉如何？”邵勋亲手给他倒了碗茶，然后问道。</p>

表兄刘芳、刘宾二人恭敬地坐在一旁，默默听着。</p>

他俩年岁都比邵勋大，以前是徐州世兵军户，一個是什长，一个是伍长，不是没经历过战阵。但晋、匈之战的大场面，可不是徐州剿灭封云、石冰乱军时那种小打小闹可比的。</p>

他俩平日里协助父亲管理、操训禹山坞堡丁，发现这些人的战斗力竟然不比徐州世兵差，一开始还觉得奇怪，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有些烂仗，打得再多也提高不了多少战斗力，真要提高，还是多经历些正儿八经的战斗吧。</p>

“匈奴利在骑兵，外甥利在步卒，两相对阵，还是有点吃亏。”刘善到底是当过队主的人，说话一针见血。</p>

外甥确实突破匈奴骑兵的包围，成功抵达洛阳。但这场仗，说到底还是匈奴在进攻，晋军在防守啊。</p>

匈奴人吃了败仗可以跑，你吃了败仗就只能死，这就是最大的区别。</p>

“阿舅确实精通沙场征伐之术。”邵勋赞道。</p>

“见得多了。”刘善摇了摇头，似乎勾起了年轻时的某些回忆。</p>

末了，他又说道：“小虫，邵、刘两家累世经营，都无甚建树，到头来还是你打开了局面。有今日这份基业，委实不容易。没说的，阿舅都听你的，族里那些前辈后辈们，若有哪个不服，我来和他们说。你只管经营好这份基业就行了。”</p>

“而今却是需要亲族帮忙。”邵勋说道：“想必阿舅也看出来了，这个世道还是士族的天下，普通人前进一步，难如登天。”</p>

“阿舅可能听说过苟晞。苟道将镇青州，严刑峻法，蓄养婢女千人，侍妾数十，纵情享乐，为士人所鄙。结果就是在青州寸步难行，钱粮筹不到几个，养军都很困难。急眼了杀几个人立威，再被人说成残忍嗜杀。到了这会，青州士族与苟晞的关系已经很僵了。若有人攻来，他怕是要吃大亏。”</p>

“其实苟晞所做的事，很多士族都做过，甚至比他更过分。但士人蓄养姬妾，被称作‘名士风流’，苟晞蓄养姬妾，那就叫‘骄奢淫逸’。何也？没人替他遮掩，替他说好话，替他吹嘘。这个世道，对普通人太不友好了。”</p>

“我比苟晞好一点，但也得罪了很多士人，被很多士人瞧不起。想整死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想看我笑话的人就更多了。偏偏这些人还有恃无恐，因为我要用他们，拉拢他们。若随意苛待他们，马上就会传出我是色中饿鬼，淫辱王妃的事情。若杀了他们，名声就更差了。”</p>

邵勋说了一大通，刘善听得直皱眉。但又不得不承认，外甥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p>

说白了，同样一件事，士人可以做，你就不一定能做了。</p>

“所以——”邵勋话锋一转，道：“我需要一个全力支持我的大后方，需要一批无论怎样都会支持我的人。苟晞就差在这方面。”</p>

“小虫你是说梁县……”刘善问道。</p>

“不光是梁县。”邵勋点了点头，道：“事实上，梁、鲁阳、宜阳、阳城、阳翟五县都是。我在这几个县上面下了很大的工夫，从士人、豪强那里收来了很多土地、人丁，如今他们的实力很微弱了。郏城、襄城、父城三县是我正在经营改造的地方。这些大后方，就需要亲族出力了。”</p>

“阳翟、阳城、轘辕关、太谷关这个方向，我打算交给阿舅来管着。地方政务无需插手，单管着坞堡就行了。禹山坞之外，再在阳关聚那个方向建坞堡，就利用旧土城，建左右二坞。青州屯田军第四营一直在阳城屯田，待到夏收后，就将他们打散安置，整编为坞民，一人一户。”</p>

“禹山坞、阳关左坞、阳关右坞诸般大小事务，皆由阿舅一言而决。”</p>

刘善听完，倒没对能掌握多少人、多少兵感到高兴。相反，心中沉甸甸的。</p>

外甥这是将这一路的军事全部托付给他了。</p>

太谷、轘辕两关若有贼人来，将由他率三个坞堡的民兵北上顶住。甚至于，在关键时刻，可能还要抢占关城，堵住敌人南下的路。</p>

“好。”长吁一口气后，刘善应道：“外甥放心。此二县二关，翻不了天。”</p>

政务自有县令、县吏负责，他只需要组织好三座坞堡的生产，农闲时操练丁壮，战时守守关卡就行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