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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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完了正事，老王起身告辞。</p>

正准备走时，又想起一事，犹豫了片刻，最终没有问出来。</p>

襄城公主司马脩袆与王家人来往得是越来越少了，疏离的感觉很浓。但她终究是自己的从弟媳，有些事情还是要关心的。</p>

前次流民帅李洪肆虐舞阳，襄城公主的封地被搅得一团糟，损失不小。</p>

女儿王惠风听到风声，说襄城公主打算把封地内的四千余户百姓献给陈侯，换取庇护。</p>

王衍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p>

考虑到一些更不堪的传闻，王衍有些担心。</p>

诚然，是处仲先对不起襄城公主，随后出任扬州刺史时，问都没问，直接单身上任，没有带上公主——或许公主也不愿意跟他去扬州，但你问都没问就不对了。</p>

但是——司马脩袆终究是自己的弟媳啊，她若跑到天子面前，请求下诏让她与王敦离婚，面子上有些过不去。</p>

王衍想这事很久了。</p>

今日见到邵勋，犹豫之下竟然没敢问，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p>

仔细剖析一番，叹息更甚。他需要邵勋，邵勋也需要他，两人是事实上的政治盟友，问题在于谁更需要谁。</p>

王衍觉得，自己内心之中已经给出了答案。</p>

“应该是别人捕风捉影。”王衍暗暗告诉自己。</p>

但又有些不信。</p>

京中有笑谈，陈侯邵勋选女人，俨然“九品官人法”，太弟妃是第一品，郡王妃、公主是第二品……</p>

他府中已经有了太弟妃、范阳王妃，与惠皇后羊氏的关系也很可疑，由不得王衍不怀疑。</p>

这个时候，他都有点后悔让儿子王玄、女儿王景风前往陈县了。</p>

“君侯年前还去陈县么？”他转身问道。</p>

“去的。”邵勋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本来约好一起吃赤豆粥的，因司徒薨逝之事，急着回京，便耽搁了。明日便启行。”</p>

“眉子提及，君侯曾邀他食赤豆粥，眼下他应已至陈县。”嗯，说这话时，老王的脸皮微微有些红。</p>

这世道真是……把人逼成什么鬼样？</p>

“哦？眉子倒是守信之人，定与他一会。”邵勋笑道。</p>

其实，当初他只是随口一说，不算特别正式的邀请，但人家偏偏就当真了。</p>

他是聪明人，已经琢磨出了一些微妙的信号。</p>

不容易啊！哈哈！</p>

让老壁灯低头，我是第一人吧？历史上大概也只有被俘虏的时候，王夷甫才彻底放下身段，跪舔石勒。</p>

这时候还强撑着架子，没跪舔的意思，大概是因为体面还在，觉得自己还需要他。</p>

是的，现在还需要他。</p>

等豫州经营成铁盘的时候，王衍就会大幅度贬值了。</p>

“君侯有事要忙，老夫就不打搅了。”王衍说道：“真不进洛阳了？”</p>

“太尉觉得我该进洛阳吗？”</p>

“你若不带着大军进城，自无不可。”</p>

“我惜命。”邵勋很直白地说道。</p>

开什么玩笑，他离开洛阳这么久，鬼知道禁军里有没有人被天子拉拢。</p>

他不会给别人机会的。</p>

王衍苦笑了下，陈侯说话和以前不一样了，没那么谨小慎微了。</p>

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回家歇着吧。</p>

王衍走后，当天晚上，邵勋在金谷园置宴，与被邀请而来的禁军将校同乐。</p>

他抓住每一次机会与这些禁军将官联络感情，从未懈怠。</p>

十二月十三日，他命令金三、王雀儿率银枪军返回梁县、襄城。</p>

同时下令庾亮带属吏北上河南、荥阳、陈留、弘农四地，招募新兵。</p>

因为粮食匮乏，这次依然只招募两幢兵一千二百人，另外再增募少许，补充战损缺额。</p>

在荥阳收拢的一批孩童少年也被送往梁县武学，开始他们的学习生涯。</p>

这些事每年都在做，坚持不懈，属于力量体系的一部分。时间长了，总能见到效果。</p>

下达完这些命令后，他惆怅地看了眼空荡荡的金谷园，带着亲兵离开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