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老登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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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衍也深切感受到了这一点。</p>

现在，他对站在邵勋这边再无任何疑虑。天子不晓事，只会把局面弄坏，这已经是朝中重臣的共识。</p>

离了洛阳，外面到底是個什么情况，真该让天子来看看，省得他真以为自己还是天下共主呢。</p>

几年时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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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八日，王衍抵达了考城，然后换乘马车，于第二天抵达了镇军将军府。</p>

沿途稍稍有些荒芜，但还是有一些积极的迹象。</p>

昨晚他们一行数十人宿于某处于半废弃状态的村落。村中只剩几户人家了，一打听，都是今年从颍川亲戚家跑回来的。</p>

他们还说，兖州军队都归陈公统率了，那么陈留应无大碍。</p>

王衍听后，沉默许久。威名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有时候真的能当饭吃啊。</p>

嗯，跑回来的百姓还说，陈公马上要娶裴妃为妻，以后陈留稳如泰山，安心住着便是。</p>

王衍对此哭笑不得。</p>

或许，百姓们只是单纯希望陈公能常驻陈留吧。至于娶裴妃为妻意味着什么，有什么后果，他们不懂，也懒得去想。</p>

考城附近回来了一支军队：李重所率之牙门军。</p>

充作辅兵的许昌镇兵结束战斗任务，回家收割粮食去。</p>

至于牙门军的未来，其实已经定了：解散。</p>

也就是说，李重率领牙门军在泰山击败赵固，将其逐走，已经是牙门军的最后一次成建制战斗了。</p>

解散后的牙门军将集体转为府兵，至于安置到哪里，尚无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邵勋不想把这支带了多年的部队留给朝廷，毕竟他已经知道，自己马上就不是禁军将领了——向他通风报信的人太多了，不差王衍一个。</p>

王衍不知道牙门军的未来，但他下意识觉得邵勋这厮不会留任何便宜给朝廷占。</p>

但他也懒得管了，大厦将倾，不是一两个人能顶住的，该倒就倒吧。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倾覆之前勉力维持，为家族获取利益。</p>

“阳仲，陈公到底想做什么？"夜间纳凉之时，王衍忍不住问道。</p>

“夷甫觉得陈公在充州的威望如何？”潘滔反问道。</p>

“以陈留一地来看，威名赫赫。”</p>

“那我可以告诉夷甫，陈公在陈郡、颍川、襄城、荥阳等郡大差不离。"潘滔笑道：夷甫可知陈公要娶汲郡守庾子美之女？”</p>

王衍还真不知道，于是问道：“先前听庾侍中说，已经定婚了。这次是要迎娶了吗？”</p>

“然也。"潘滔说道：“陈公将于许昌迎娶新妇，大约在年底，或明年初吧。”</p>

“为何佳期难定？”王衍好奇道。</p>

“还不是因为匈奴。“潘滔叹道：“陈公担心连月作战，耽搁婚期，故尽量往后挪了一挪。但这事已是人所共知，不可更改。现下只在颖川那边传，到了八月，襄城、南顿、新蔡、汝南、陈郡、梁国、陈留等地都会传遍。秋收之后，大半个豫州都会知晓。”</p>

王衍一时间竟然有些失神。</p>

现在我可以回答夷甫了。"潘滔笑道：“陈公想把河南变成他的河南。”</p>

说完，潘滔便离开了镇军将军府。</p>

王衍坐在院中，望着银色的月华，静静出神。</p>

可惜，占下器具没带在身边，不然可以算上一卦。</p>

不过，或许也用不着了吧，单靠想也能想明白一些事情。</p>

邵勋从头到尾就只向人们提供一种东西：安全。</p>

一开始，或许有人囿于旧见，对此不以为然。</p>

但随着乱世程度的加深，安全这种东西越来越贵，越来越值钱，越来越有价无市。</p>

邵勋兜售到现在——</p>

有人愿意将全副身家献上，入府为妾，为他生儿育女。</p>

有人愿意一掷千金，只为在他侯府、公府里给自家子侄谋个位置。</p>

有人愿意以军司之位相聘，只为能保住孤儿寡母的富贵。</p>

有人亲自带部曲上阵，为他厮杀，只为将来能得到庇护。</p>

邵勋卖的东西太好了，连他都心动了。</p>

唉，陈郡的宅院怕是白建了，接下来该去许昌置产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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