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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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五清晨，三百先锋骑兵由义从督满昱率领，离开了敖仓，顺着河流，直奔浚仪、陈留而去。</p>

当天中午，骑军主力分批上路，缀在先锋后面，汹涌而出。</p>

入夜之后，银枪军战兵外加少量工匠悉数上船，顺流而下。</p>

这就是邵勋的作战计划：打草惊蛇。</p>

既然存在严重的战场迷雾，不知道敌人在哪，那么就主动出击，与敌人纠缠、接触，自然会获得更多的有用信息。</p>

六千余骑兵、近一万五千匹马骡，携五日食水，浩浩荡荡，已经是一股庞大的力量。</p>

有利的一点是，敌军大概只知道他率军回援了，却不知他到哪了，又会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必须趁着敌军斥候没发现他的宝贵时间窗口，尽可能多机动一段距离，靠近核心战场——其实，他也不知道如今豫兖二州哪里才是核心战场。</p>

初六午后，汹涌的马群、人群抵达浚仪。</p>

正如临大敌的乞活军陈午部喜出望外。</p>

与他们实力差不多的王平部被匈奴人纵骑围射，打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他们如果遇到大股匈奴骑兵，下场会好到哪去？</p>

此时见到堪称从天而降的陈公，陈午甚至都没打听他带来了多少人，直接就拜了下去。</p>

看到这个人，一切都稳了。</p>

从来没有这一刻，陈午觉得如此安心。</p>

陈公在河南的时候，他还没觉得怎样。</p>

可一旦当他不在，外面又大敌压境，怀疑、担忧、彷徨等情绪就难以抑制地冒了出来。毕竟他们之前屡吃败仗，被石勒打，被匈奴打，惶惶不可终日，实在没太多取胜的信心。</p>

邵勋没有在此停留，只补充了一些食水，换了少量马骡，然后又征发了三百骑兵，便继续上路。</p>

初七夜，汹涌的骑兵浪潮抵达了考城。</p>

一整个夜晚，考城内外都喧嚣不已。</p>

天明之后，“邵”字大旗矗立在高岗之上。</p>

城头的守军先是一怔，继而爆发出了猛烈的欢呼。</p>

欢呼声越来越响亮，很快城门便打开了，大群军士涌了出来，挥舞着长枪、环首刀，用更猛烈的声浪高呼：“陈公万胜！”</p>

声浪之中，一袭红袍快如闪电地跃上高岗。</p>

马儿似乎也激动了，人立而起。</p>

此人看都不看，随手一拉缰绳，马儿喷了個响鼻，乖乖落下前蹄。</p>

城头之上，一些幕府士人喜极而泣。</p>

接到消息的裴妃和刘氏匆忙登上城头，放眼望去。</p>

他穿着她亲手制作的红袍，手持长长的马槊，威武不凡。</p>

旗帜高高飘扬着，军士们聚拢在他周围，刀枪剑戟罗列，森严无比。</p>

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p>

河南需要的不是风花雪月，而是纵横疆场的男儿。</p>

“太白！”</p>

“太白！”</p>

又是一阵声浪传来，继而传遍考城内外。</p>

所有人都在欢呼，不仅仅是因为主心骨来了，更多的是对之前恐惧担忧情绪的发泄。</p>

太白看了城头好一会，直接一拨马首，向北疾驰。</p>

裴妃面带微笑，下意识摸了摸小腹，仿佛在对孩子说：“你阿爷为你打天下去了。”</p>

刘氏收回目光，恨意似乎已经变成了很遥远的事情。</p>

同时又有些悲哀，这个乱世不但让人饿死、病死、战死，它还会操控人心，让人忍不住放下过往的种种执念。</p>

这个男人曾经强辱了她，她不想屈身事一贼！</p>

刘氏深吸一口气，双颊上的嫣红若隐若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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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落的晨星渐渐隐去，黎明静悄悄覆盖了原野。</p>

平坦得让人异的土地上，一群又一群的骑兵在匀速快跑着。</p>

路边有人在放牧马群，或者给马儿喂食混合了盐水的豆子。</p>

有人枕着荒草垫子，闭眼假寐。</p>

还有人刚刚停下，将跑累了的马交给他们幢五分之一的留守人员，着其带着休息，恢复马力。其余人则换乘一路空跑的马匹，继续前进。</p>

他们越过田野。</p>

在这将明未明的时刻，田野中寂寥无比，半个人影都无。</p>

他们穿过木桥。</p>

周围一片寂静，唯有桥下潺潺的流水，隐约送来了一丝活气。</p>

他们路过堡寨。</p>

寨内的上千户人家像死绝了一样，无声无息，亦不见灯火。</p>

西北方出现了青黛色的城墙，突兀地立在空旷的原野上，看上去比白天更加高大，甚至有扑面迎人之感。</p>

秋日的黎明、荒芜的田野、寂静的乡村、青色的城池、沉闷的马蹄、粗重的喘息……</p>

这一切构成了战争年代豫东平原上典型的场景。</p>

“噼啪！”晨风骤起，旌旗呼啦啦作响。</p>

头马嘶鸣一声，加快了脚步，顺着驿道转向东北。</p>

其余人沉默跟随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