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十日灭一国（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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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雷了？”</p>

大黎永庆皇帝黎维祊猛然间被一阵隐隐传来的“闷雷声”惊醒，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四顾，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p>

这是一间位于地下的密室，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书桌，上面有一盏齐国产的煤油灯，有几本书籍和文件零落地散在桌边。书桌旁边还有一把精致的雕花木质椅子，上面挂着一块漂亮的绣花披肩。</p>

墙角摆放着一架大型的古董钟，钟摆规律地摆动着，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房间的一侧墙面上张挂着一幅东方山水画，画中景致栩栩如生，颇有意境。</p>

房间另一侧有排壁柜，旁边是一张小沙发，一名正在假寐的内侍似乎被永庆帝的问话所惊动，睁开了眼睛，望了过来。</p>

“陛下，你醒了？”内侍都监阮大岑立即起身，朝他走了过来，一脸的关切。</p>

“现在什么时辰？”</p>

“回陛下，现在是酉时三刻。嗯，也就是傍晚七点了。”阮大岑恭敬地应道：“陛下，可要用晚膳？”</p>

“……嗯，传膳吧，朕是有点饿了。”永庆点了点头，“此间可还算……安全？……威南王会不会找到这里？还有，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形？”</p>

“……”阮大岑被永庆帝这么一连串的问话给蒙住了。</p>

天可怜见，自午间从皇宫里逃出，然后跟着那群神秘人在东京城七绕八拐，迷迷糊糊来到这里，便一直待在这间地下密室之中，至于外面什么情形，此间是否安全，他哪里会知道！</p>

但他知道，一旦让威南王找到永庆帝，不仅陛下无法幸免，他们这些附从人员肯定会被剁成几块去喂狗，死无葬身之地。</p>

“罢了，罢了。”永庆帝见他这般表情，苦笑着摇摇头，“且去传膳吧。”</p>

“奴婢遵旨。”阮大岑嘴角抽了抽，躬着身子，缓缓退了出去。</p>

传膳？这破地方，能有啥让陛下吃的？</p>

“陛下……”密室的门猛然被人推开，一名五旬男子极为无礼地冲至永庆帝的面前，“陛下，齐国人打过来了！”</p>

“啊？”永庆帝闻言，立时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双脚站在了地上，一把握住来人的肩膀，“国丈是说，齐国人已攻至东京城下了？”</p>

“然也！”国丈丁叙笑着说道：“方才外面传来的阵阵轰鸣声，就是齐国兵船正在对岸上进行的炮击。……陛下，齐国人来了，我们都得救了！”</p>

“祖宗保佑，是老天要亡郑氏！”永庆帝如释重负般地一屁股坐在了床沿，脸上带着三分恶毒、五分诅咒，还有两分幸运。</p>

齐国人来了，最好将郑氏给“收”了，戮其命，屠其族，让他永世不得翻身！</p>

永庆帝是大黎第二十四任皇帝，黎裕宗的第二个儿子。在保泰十年（1729年），权臣安都王郑逼迫裕宗让位给太子黎维祊，尊裕宗为太上皇。</p>

黎维祊继位后，改元永庆，大赦天下，并加封郑大元帅总国政师太父聪德英毅圣功安王。当年十月，郑去世，郑杠嗣位。次年（1730年），永庆帝在群臣上表“建议”下，册封郑杠为元帅总国政威南王。</p>

然而，这位与他同样年轻的大黎权臣却是比他父亲要更为气盛、更为霸道一点，而且对他各种看不惯、瞧不上，整日里都在挑他的刺。郑杠认为他“德薄”“才短”，非人君之像，还琢磨着要废了他，改立他的大哥黎维祥为帝。</p>

所以，这些年来，永庆帝是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遭了郑杠的毒手。</p>

因为，在郑主把持大黎朝政的一百多年来，被郑氏废黜和弄死的皇帝可不少，也不独缺他这么一个。</p>

去年八月间，皇宫里突然流传出一个可怕的传闻，说永庆帝垂涎故安都王（郑杠的父亲）一名姬妾的美貌，并借皇帝的威势唤入宫中强幸之。</p>

永庆帝听闻后，吓得骇然变色。</p>

你们郑氏找出这么一个借口，能不能要点脸？</p>

我一個被故安都王扶立的皇帝，一个没有任何实权并被严加看管的天子，竟然不知死活，要强幸故安都王留下的姬妾！</p>

我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而非要自寻死路吗？</p>

但不管永庆帝如何分说、如何辩解，威南王丝毫不加理会，就永庆帝“失德”、“违背人伦”的罪名，数次召开朝会，齐集群臣，商议怎么废黜他的皇帝之位，另立新君。</p>

就在永庆帝心如死灰，等待自己悲惨命运之际，却不想齐国润州总督、珉王殿下被我安南密谍刺死，一下子引发了整个安南地区的危机，除了齐国外，伪谅郝氏、南方阮逆一起向我大黎发难，使得朝堂上下乱作一团。</p>

于是，郑杠为了应对此间危局，不得不将废黜皇帝，另立新君的事按了下来，让永庆帝暂时逃过一劫。</p>

几天前，一名内侍在服侍永庆帝时，突然悄悄地告知他，齐国、谅国、广南已经做好了进攻安南的准备，不日将发起全面军事行动，届时，郑氏必然无暇顾及皇宫的安全和监管，若是皇帝有意，宫外的“忠贞义士”可将他偷偷地救出皇宫。</p>

永庆帝闻言，先是惊骇万分，下意识地认为这是郑氏给他设置的陷阱、下的套，要借机将他给弄死。可转念一想，威南王这般权势滔滔、气焰炙盛，怎么会这般拐弯抹角地来杀死他，只需要吩咐一声，随便一个皇城侍卫军小卒就能将其一刀砍翻在当场，或者赏一壶毒酒，逼他饮下。</p>

郑氏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就轻车熟路、手法娴熟至极，弄死的大黎皇帝都好几个。</p>

待那名内侍再透露，说是奉齐国人的命令，要将他从皇宫里安全地带出去。要不然，齐军大举攻城，郑氏在山穷水尽时，谁知道会不会疯狂地来个玉石俱焚，将他这位皇帝也给一波带走。</p>

于是，永庆帝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始悄悄准备。</p>

在今日的午后时分，大部分皇城侍卫军换岗吃饭之际，乔装打扮，被几名内侍有惊无险地带出了皇宫，然后乘坐几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在东京城里七绕八拐，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又躲入到这间密室当中。</p>

几名自称是齐国黑衣卫的男子见到永庆帝后，温言宽慰，让他在此暂时委屈几日，待齐国大军攻入城中后，便会重新回转皇宫，接受齐国军队的保护。</p>

永庆帝在稍事安定后，曾旁敲侧击地问他们，齐国大军在攻入东京城，推翻郑氏擅权摄政后，将会如何对待大黎，以及如何安排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