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宴饮为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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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红眸黑发，身着紧缚的黑色劲装，举止之间尽是利落侠气；另一人与他容貌相仿，却是神色阴沉，轻掸着绣工讲究的玄色长袍。</p>

虽是双生兄弟，却绝不会有人将他两人弄混。</p>

来者正是寒蛰与寒清了。</p>

魔修大能的步法精妙，不过瞬时，两人便来到了陆折衣他们面前。寒清轻轻“咦”了一声，像是也很奇怪能在此时碰见魔修道友。</p>

“相逢便是有缘，两位可愿同行？”陆折衣那张艳若桃花的脸显然很招人喜欢，尤其是他唇畔含着笑意，乌黑的眸子都似蒙着一层水雾时，看上去无害又柔软，只叫人心痒难耐极了。</p>

魔修重欲，寒清的目光一下子便被吸引得挪不开，他神色轻狂放.浪，带着隐秘的暗示，如同只狡猾的狐狸般——直到他的余光落在诡明身上时，一下子整个人都僵住了，面上满是不敢置信和来不及掩饰的忌惮。</p>

“你……”寒清惊愕。</p>

诡明半阖的眼睛睁开，冰冷地瞥了他一眼。便是那一眼让寒清心绪跌落谷底，一下子肯定了面前这人便是鬼王，而绝不是什么肖似鬼王的赝品。</p>

寒蛰也发现了寒清的不对劲，他微皱着眉打量诡明一眼，神色有着冷淡的厌烦。但奇怪的是，他的目光全然陌生，像是从未见过诡明这个人一样，倒是在掠过陆折衣时，微微停顿了片刻。</p>

“怎么？”寒蛰侧头问道。</p>

冷汗几乎要浸透衣衫，寒清强装无事地道:“没怎么。”他也歇了一夜春宵的心思，转身向黑斗篷修士要过册子填写——对方当然是不敢忤逆的。</p>

那雪白册子已经誊写了满满一页，正在寒清心乱如麻地暗骂鬼王怎么还不离开时，册子上的朱红小篆已映入眼帘。他知道了那个看上去比起苦追仙途，更适合被豢养在床榻间的红衣美人叫陆折衣，甚至有着离识修为……比自己还高上一阶。</p>

而高傲的鬼王殿下，竟甘愿被记作他人的仆从，这已经不仅仅是纡尊降贵了。</p>

寒清震惊的神色太过明显，让寒蛰频频侧目。</p>

寒清正死死盯着册子，雪白纸上，怎么也寻不到有关那个黑发剑修一分一毫的讯息。</p>

柔软沁香的纸张在寒清指尖被蹂皱，他始终静不下心来，急促呼吸间，寒清抬起头静静凝视着鬼王，鬼使神差问道:“他……他如何了？”</p>

这话一出口，寒清便有些后悔。</p>

那日他擅自用秘术操控寒蛰的身体后，两人都元气大伤不提，他默默遵从崇拜的兄长竟然……发了疯。</p>

寒清从未见过长兄那么可怕的样子，如同真正的血魔般，绝望至失控，只差一点就杀了他。那样冷冽的野兽般的目光，直至今日，还是会让回想起的寒清发抖。</p>

寒蛰一直没有“恢复理智”，在发现无论如何都寻找不到巫情后，他开始肆意屠戮和自残。寒清是真的害怕了，所以他抽出了寒蛰一丝魂魄，连同与那个黑发剑修所有相关的回忆，都锁进深渊中。</p>

一切回归正轨，那个正常的寒蛰终于回来了，而兄弟二人从那日起，也像是有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隔阂。</p>

如果知道鬼王会来魔修集宴，寒清便是使尽手段也会阻拦寒蛰前来。但是既然已经碰见，只好咬牙硬挨过去了。</p>

偏偏却又是自己鬼迷心窍，先问起了有关那个黑发剑修的讯息。</p>

诡明微微一顿。</p>

他几乎是立刻明白了寒清口中的“他”是谁，像是陷落绝境中人，目光冰冷:“与你何干。”</p>

陆折衣眉眼弯弯，在一旁凑热闹:“嗯？前辈你们认识吗？”</p>

寒蛰不知为何，心里的抵触和厌恶像浪潮般涌了上来，那一瞬间的情绪掀到顶端。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出口的第一句话竟是——</p>

“‘他’是谁？”</p>

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近乎荒漠旅人渴求水源般。</p>

寒清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苍白，但是那仿佛错觉般，转瞬就褪去了。寒清嬉皮笑脸地与诡明道歉，口吻倒是很恭敬：“抱歉前辈，是在下失礼了。”</p>

他又扯了扯兄长的衣袍，凑在他身旁说：“是我以前历练时见的一个美人，一直没吃到口中，这才惦念着。”</p>

诡明突然转身离去，竟是不等陆折衣了，也不知是不是生着怒。鬼王能看出那寒蛰缺了一魄，更清楚当日的真相，但是——这又与他何干呢？</p>

连他自己的胸口，也是空荡荡的，不知落在了何处。</p>

陆折衣没料到这是个什么发展。</p>

说起来，表面上寒清的确是挺对不起他，不过两人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倒也不用真情实感地对待着，陆折衣也从没有对方亏欠自己的想法。</p>

但是寒清那一瞬苍白的脸色，和几乎要溢于言表的愧疚，又让他忍不住驻足。</p>

这种透过第三方视角，探索别人眼中的自己的体验，无疑是非常新奇的。</p>

他的驻足也引起了魔修兄弟的注意。</p>

寒蛰有些心不在焉，方才寒清的回答并没有打消他的疑惑和好奇。</p>

而寒清则是近乎露骨地打量了过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