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开修罗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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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陆折衣想到莫不是这魔修在自己身上留了什么印记，竟隔着一层神魂都将人认了出来。</p>

红衣魔修目光微微闪烁，令人心醉的情绪在眼底发酵着。他像是情难自抑，手指紧扣在那玉白色的婆娑笔上，指尖有些发白，显得紧张万分的模样。陆折衣上前一步，他垂首，黑色如绸缎般的发丝滑落，声音压也得极低，如同祈求般：“……魔君竟知晓我是何人？”</p>

低垂的眉眼之中，却是冰冷刺骨的杀意。陆折衣已做好在被点破身份之前，便对面前的魔修出手的准备——无论是“师尊”死而复生也好，亲缘寻仇也罢，陆折衣决不会让其透露出一分不该说的。</p>

笔杆处冰冷的温度传递至指尖，小桃花也似感知到了陆折衣的肃杀之意，笔端淡粉如软玉的花苞悄然抽枝，蹭了蹭陆折衣的手腕。</p>

杀意已生。</p>

晏血欲却是微挑了挑眉，指着那婆娑笔道：“抢了本尊囊中之物还好端端站在本尊面前的人，唯你一人。”</p>

自然是印象深刻。</p>

顿了一顿，晏血欲却是有些奇怪的问：“那日你也看见本尊了？”不知为何，面前这张狂的红衣魔修，少了些独属天骄的狂傲锐气，显得有几分不自知的乖顺示好……甚至还有一份熟稔。</p>

晏血欲哪里知道这是陆折衣准备坑他，还心想着红衣魔修这幅模样看的倒也舒心。</p>

早在成为离识老祖之前，便有无数修士对他曲意奉承，百般讨好。按理说，晏血欲对别人的示好应当是很习惯了，却偏偏按捺不住在见到陆折衣也低头时，从心间漫出的些许喜意。</p>

陆折衣：“……”</p>

他微微惊醒，想起那时居于楼阁之中，被朝颜称作“晏道友”的魔修。</p>

原来竟是他。</p>

早在那时他们便已碰见，只是隔着一层木雕围栏，雾里看花。</p>

那紧捏在指尖中的婆娑笔微微一转，陆折衣低头以指腹摩挲，却是已收敛杀意，看不出一分不妥帖来。</p>

这样也好，省去他许多借口。</p>

红衣魔修抬起头，唇边笑容似浸着苦意，他眸中流转过许多情绪，最终黯淡下去。</p>

晏血欲却莫名有些不快，怎么这小魔修一幅情绪低沉的样子。却听陆折衣又问：“那之前呢，你还记得……我这样容貌的道修么？”</p>

当然不记得了。</p>

晏血欲在心中反驳，却又微顿了顿。</p>

他神魂曾投入小世界中历劫，最后“魂飞魄散”，固然是打破桎梏归入原本的肉身之中，却也有些微不足道的后遗症。比如记忆有部分缺失，会忘记一些只有数面之缘，不太在意的人——这对于一个离识老祖来说，的确是微不足道的小事。</p>

但如果是陆折衣这般修为气质的人，应当怎么也不至于忘记才是。</p>

偏偏红衣魔修那双黑眸望过来时，晏血欲又将自己的分析忘得一干二净，皱着眉闭口不言，正是这犹豫的一瞬，那盆黑水便避不开了。至少在诡明眼中，已然“看破了全部的真相。”</p>

无非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薄□□。</p>

只是落在了陆折衣身上，便显得傻得让人心疼。</p>

陆折衣与晏血欲二人本便是身处众人瞩目中，一点细小摩擦都会被放大至无所遁形，何况是如此显眼的冲突了。</p>

方才就有魔君摸出些“门道”，喃喃自语道：“原来这新来的魔修和晏老祖是旧识？”</p>

说是旧识也实在是太委婉了，便是代入“旧情人”也无什么不妥之处。</p>

寒蛰被这一波三折的好戏惊的不知说什么好，他隔着遥远云雾相望，半晌道：“原来是有晏老祖这样的大能相护，怪不得他敢在魔修集宴上胡来。”</p>

话音刚落，寒蛰便听自己的胞弟冷声反驳：“陆折衣自己也是离识魔君，他凭什么不敢胡来？”</p>

寒清当真是气得暴躁，他一时不知陆折衣到底是心悦鬼王，还是情归那傲慢的离识魔修，心中情绪压抑得太过，心烦意乱下便忘了掩饰自己的在意。寒清目光阴沉至极，冷冷钉在寒蛰身上，甚至含着几分敌意。</p>

“……”寒蛰微微一顿，他道，“你似乎很在意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