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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清萱的话乍一听句句皆是关怀,可仔细想想,又像是句句都在刺探。
刺探太子对她是否真如传言一般,刺探她如今行事是否自由,刺探那尊佛像背后有没有她推波助澜。
“是世子所赠?”衔池抬头看了那佛像一眼,像模像样地合十双手拜了拜,“我不能在父亲身边尽孝,劳姊姊受累了。”
衔池余光看着她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离开,才重新转向她,神情落寞:“离了家以后,身边也没有能说话的人,我也想同姊姊多说几句。可惜我身上限制颇多,今日来见姊姊已是不妥,若非挂念太久,本不该这么冒险的。”
“也是,你的处境我也明白,还是小心为上。”池清萱不漏痕迹地松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对了,你娘一切都好,你可以放心。在来这儿之前,我还常去看她呢。”
衔池朝她道了谢,要走之前,池清萱又塞给她一只护身符,道了一声:“岁岁平安。”
衔池步子一顿。
她在衔池身后,柔声细语道:“妹妹再忍忍,既然没有旁的法子,不如就多配合着沈世子些,如此便能早日回来。沈世子既然有意,必不会亏待了妹妹,届时还能将宋夫人一道接过去,也算了却妹妹的心事。”
“即便妹妹有旁的打算,那么大的功劳在身,同父亲他们好好商量一番,哪有什么行不通的?妹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衔池笑了一声,摆摆手走出去。
拿着护身符回自己那间寮房时,蝉衣已经收拾妥当,见她回来,欢天喜地迎上来,一眼便看见了她手里的护身符:“姑娘这是去哪了?”
衔池随手递给她,“遇到一个阿姊,说我合眼缘,便赠我了。”
蝉衣向来心大,没去细究,“这是好事,奴婢给姑娘戴上吧。”
说着便要给她系腰上。
话都说到了这儿,她再拦似乎不合情理,衔池别扭了一下,还是任由蝉衣给自己系上了。
寮房陈设简单,前后两张床榻,蝉衣歇在外头那张。
衔池翻了两次身,一点睡意都没有——许是深秋时节,寮房里有些冷了。
也许是她已经习惯了榻上有另外一个人的温度。
听到她动静,蝉衣支起身,揉了揉眼睛问她:“姑娘怎么还不睡?”
衔池默了默,突然莫名有些疲惫。
她不想见池清萱,可又不得不见,不想同池清萱虚与委蛇,可那些话她又不得不说。
原来跟旁人做戏,和跟宁珣做戏是不一样的。
“姑娘?”
衔池转了个身,面对着蝉衣的方向,忽地问她:“蝉衣你说,如果两面都是山崖,悬了一根细绳在中间。你在上头走,走得久了,眼花了,看不清细绳在哪儿,也不知道它还在不在脚下,甚至分不清这根绳到底存不存在,是真是假,怎么办?”
蝉衣有些莫名其妙:“姑娘这话说的,那绳若不在脚下,人不就掉下去了吗?”
“等到掉下去了,不就晚了么?”
蝉衣被她问住,支吾半天,憋出一句:“都到山崖中间了,那也总不能不走了吧?”
衔池轻轻笑了一声,“说的也是。”
蝉衣试着提议:“要不然就……顺着来路走回去?”
她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走已经走过的路,总会轻松得多。”
衔池不再说话。
这两日她不是没有想过旁的可能。
譬如一心一意为二皇子做事,她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只要能护住娘,事成之后,也便能想办法从京城脱身。
沈澈必然舍不得他的功业,只要她和娘逃出京城,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旁的事儿,就都不要去管了。
可她不过这样草草一想,便觉心口一窒。
转眼就已经在寺里住了三天,衔池替宋弄影求的护身符求成了,转而真开始替宁珣去求。
这日午后,衔池说要出去消消食,自己逛两圈,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西北边那几处荒废下来的佛堂。
白日里看,佛堂尽显荒凉,风过草伏,比之月夜下少了几分诡谲的静谧。
门没有完阖上,中间一道三寸长的缝隙,可以窥见里头端坐木制莲台上的金身佛像。
佛法庄严,即便蒙了尘也叫人下意识地不敢直视。衔池抬头,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月夜下那个戴了半张银面具的身影蓦然转身,同她遥遥相望。
她脚步一转,轻轻推开门走进去。
她可没忘,那一夜她来这儿,本是要找东西的。不过被宁珣那么一打岔,后来便再没有机会独自过来。
机会难得,她没迟疑,直接从箱柜开始翻找。
已经泛黄的经书卷轴倒是找出了一堆。
找了一阵儿,她起身扶着矮柜短暂休息,却觉有什么拽了拽她。
衔池低头去看,正看见一只枯槁的手,扯下了她腰上那只护身符。
惊呼还闷在喉咙里,她一手按住矮柜,利落从上头翻过去,跳到矮柜后面,刚落地便折身拿起一盏铜烛台,指着那只手的方向往后退。
正是这时,柜门“咯吱”响了两声,有人从矮柜里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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