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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眼望住他,“阿珣若是肯不生气了,来抱抱我,兴许就不疼了。”
还不等宁珣说什么,她又眨了眨眼,飞快补了一句:“要以后都对这事儿不生气了才算。”
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将她妥帖收进怀里,沉声问:“心疼什么?”
他抱得很轻,衔池伸手绕过他腰腹,自己寻了个合适的位置窝进去:“自然是心疼阿珣,这几日肯定是不眠不休地守着。”
宁珣轻笑了一声,“若是真会心疼我,就不该如此行事。”
衔池警觉抬头:“说好了不生气的!”
而后反应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反驳:“何况难道不是心疼你才更会……”
他打断道:“伤的人若是我,怎么也便捱过去了,疼也只疼那一时。可伤的人是你。”
他望着她,淡淡道:“我捱不过去。往后每想起一回,便要痛上一回。”
“不是对你生气,是气我自己。”他抚了两下她后颈,声音低下去:“明明你就在眼前,却仍护不好你。”
衔池怔了怔,心口竟真地抽痛了一下。她抬手以指腹抵住他嘴唇,“你若再说下去,我可真要开始哭了。”
说完,她撤下手,用自己的双唇代替指腹抵了上去。
许是顾及她身上带着伤,这次的亲吻同往常皆不同,攻城略地般的侵略性弱下去,仿若臣服,他吻得轻柔却分外细致,缠绵难分。
外间天光大盛。
这一吻绵长,还是军医送药过来,方打断了他们。
饶是在喝药前先喝了一碗米粥垫过肚子,可看着那碗浓稠的深色药汁,衔池还是难免打怵,不自觉想借说话将喝药的时辰再往后拖上片刻:“我们还要在北疆留多久?”
“再有半个月便是除夕,过了年再回京。”
她昏过去多久,大雪也便下了多久,直到昨日才渐渐停了。外头的路愈发难行,军医的意思,她伤势说重也重说轻也轻,没必要回京召御医来,留在北疆养好是没问题,但这时候若是班师回京,一个不慎让她受了凉气,怕有性命之虞。
而今人虽然醒了,但外头冰天雪地的委实太冷,她这伤没有个把月是养不好,对衔池的事儿,哪怕只有万一的可能,他也不愿冒险。
宁珣早便亲自修书一封递到了朝廷,找了几个说得过去的借口,说是脱不得身——皇帝对他虽多有防备,但眼下北疆形势紧张,皇帝不会妄动。
衔池闻言只点了点头。
她猜出来宁珣会顾虑她身上的伤而暂缓回京,却也不是猜的——因为她知道,上辈子宁珣因为受了伤也是年后才回京。
果然是殊途同归。
她平静接受了这一切,却也只平静了那一霎——下一刻宁珣便喝了一口药,捏住她后颈让她抬头,而后俯身渡了过来。
药汁的苦涩弥漫在唇齿间,她被苦得骤然一哆嗦。
昏沉时还能勉强接受的味儿,清醒得彻底时便像是催命符。
看着她一脸的苦大仇深,宁珣低低笑起来,喂给她一勺蜜水,“药得趁热喝,起效才快一些。”
眼见着他又端起药碗,衔池当机立断从他手中接过来:“我自己来。”
——他这样一口口地喂,喝得太慢,除了让他也陪着她痛苦外,只会延长她的痛苦。
两人一同在榻上歇了一天,入夜后宁珣才出来,却径直去了水牢。
不见天日的地底,因着天气太冷,水里都混上了不少冰碴。宁珣从青衡手中接过灯,后者立刻便带人退了出去。
宁珣淡淡看了下面被铁链缚着的人一眼。
他身上甲胄被除了,只留了一件单薄里衣,被水涨涨落落浸透,结了一层冰,没处理的伤口开始溃烂,嘴唇也早冻得乌紫,已经失了意识。
是契丹三王子,耶律褚机。
宁珣这几日没空管,底下人琢磨不透该不该用刑,便也就这么放着了。
可惜了。
宁珣走到他近前,拔剑出鞘,剑身拍在他脸上。
没两下,耶律褚机猛然惊醒,看清来人是大周太子那刻,许是以为自己终于要脱离困境,眼中竟迸发出惊喜:“大太子殿下!”
三王子本就是穷途末路,被俘获后自知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这一连几日的水牢更是磨平了他残留的那点傲气。他中原话说得有些怪,但也能让人听懂。见宁珣毫无反应,耶律褚机心里慌乱了一霎,急忙道:“我愿与殿下联手……不,我愿投效殿下!”
宁珣冷笑了一声,耶律褚机抢道:“殿下想要什么?只要殿下助我夺权,契丹可永世对大周俯首称臣!不管是大周想要什么,还是殿下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必当不会推辞!”
“何况……若殿下想要的是大周……我这儿有一个秘密,殿下想必会感兴趣。”
他感受到了对方带来的沉重杀气,才会慌里慌张将自己的底牌部亮出来。
宁珣听了却不置可否,末了甚至轻笑了一声,手中长剑却陡然横在他颈侧:“想要什么?孤想要你的命。”
耶律褚机一愣,登时意识到问题所在——可他放那三箭又没伤到他分毫!不过是伤了他身边那个女人罢了,他贵为太子,想必也是三宫六院,一个女人而已,不过是羞辱他的借口:“久闻大周太子神勇无双,若为一个女人……”
他话还未完,宁珣手腕向下一压,手中长剑陡然贯穿了他腰腹。宁珣利落收剑,却在他惊愕目光下,紧接着又刺入一剑。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耶律褚机惨叫一声,只听见宁珣似笑非笑道:“你该庆幸,你只伤了她两箭。”
这两剑下手很重,血液流失得迅速,染红了一片污水。耶律褚机意识到自己没有活路的那刻,才像是拾起尊严,毫无缘由地大笑起来。
末了,他用契丹语说了句:“你会后悔,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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