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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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梨给他也倒了一杯水, 她依靠在橱柜旁，耐不住好奇心问，“那里在做什么？遮的严严实实的。”</p>

看着都遮了半个月了, 楚梨也不知道这里在做什么。</p>

问林嫂，林嫂也不知道。</p>

“秘密。”</p>

薄臣野淡淡勾唇一笑, 并不打算告诉她。</p>

楚梨扁扁嘴，“你跟我还能有秘密？”</p>

薄臣野不语, 却伸手将她手里的杯子拿过来, “睡前别喝太多水了。”</p>

“是不是打算盖个金屋藏个娇？”</p>

楚梨愈发好奇那里到底是在建什么, 便故意板着脸开玩笑。</p>

“藏你？”薄臣野顺势揽着她的腰将她拉入怀中，然后脸埋在她的发间嗅了嗅，“整个云中岛还不够藏你的？”</p>

楚梨笑一声, 从他的怀中挣出来。</p>

薄臣野却没有松开手。</p>

他的手勾着她的手指，动作缱绻, 却好似多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p>

“月底，一起吃顿饭？”</p>

楚梨等着他说，就听到这一句。</p>

是他跟楚梨的父母。</p>

楚梨心里还在担心证据怎么办, 薄臣野担心的是另外一回事。</p>

“好。”楚梨应下来。</p>

“别担心，会好的。”</p>

他将人又拉回怀里, 好像不真真切切地抱着她，就觉得不安心似的。</p>

“好。”</p>

楚梨靠在他的怀中, 他很少会安慰人, 但是这些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反而更让她安心。</p>

楚梨靠在他怀里，脸轻轻蹭一蹭。</p>

好像有他，什么都不用担心。</p>

-</p>

第五天的时候，楚梨依然是坐在车里等着刘慧兰下班回来。</p>

今天最后一天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见到她。</p>

周丞也将车子停在小区的门口，楚梨看到刘慧兰下班回来的时候，立刻推开车门下车。</p>

她进了小区，这次很反常，刘慧兰没有回过头来情绪激动地让她别缠着。</p>

“我们今天可以聊聊吗？”</p>

楚梨也沉默了几秒，她跟在刘慧兰的身后，随着她进了胡同。</p>

中年女人板着一张脸，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但楚梨随她上楼时，看到那扇铁门没有关上便知道了这是默许。</p>

她犹豫片刻，走进去。</p>

是一间只有两室一厅的四十多平的小房子，很老旧，桌上堆放着许多书籍杂物，客厅太小了，一张沙发，一张桌子，就显得拥挤了。</p>

墙壁也老久了，有些脱落的斑驳痕迹，客厅只有一个很小的窗户，看出去，却被密麻麻的电线遮挡。</p>

那那寸不大的天空，都被遮的半真半假。</p>

楚梨走进去，刘慧兰在厨房里烧水。</p>

早会就听说这里要拆，但是因为钱的问题没谈妥，于是开发商三番五次来捣乱。</p>

这会家里也停水了，用的还是桶装水。</p>

楚梨见过这种桶，小区里有些老人迷信，说山上自己打的山泉水好喝还健康。</p>

于是都一大早的去山上打水。</p>

不同的是，刘慧兰是为了生存。</p>

一个月只有三四千块的收入，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孩子，日常开销已经足够大了。</p>

哪还有钱想以后的生活。</p>

楚梨无言，想去帮她，但刘慧兰也压根不同她说话，她只能在客厅里站着。</p>

她的儿子大概是学习很好，墙上贴着许多奖状大大小小的，遍布整张墙。</p>

“你不用问我为什么那么做，”刘慧兰端了两杯水出来，脸色不算太好地放在茶几上，“这样的生活，是个人就想远离。”</p>

楚梨没说话，她默默接过水杯坐下。</p>

“看我们家这样，你是不是很满意？”刘慧兰在对面坐下，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我儿子跟我吵了一天了，今天没去学校。”</p>

“叛逆的年纪吧。” 楚梨喝了口水，好半天才说了一句。</p>

“你不恨你爸爸么？”刘慧兰问她，“聚少离多，过年都不着家。”</p>

“我为什么要恨我爸爸？”楚梨反问她，“他在救死扶伤，我很开心也很自豪我爸爸是一位医生，他喜欢这份工作，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工作，是他的心血。”</p>

“那你会恨我吗？”</p>

“你有你的难处，我也做不到那么圣母地体谅你，”楚梨看向她，“恨你的应该是医院外面等着我爸爸做手术的那些患者，有人不远千里来找我爸爸做手术，而现在我爸爸被关已经过了半个月。”</p>

“明诚的爸爸是外科急诊医生，一个月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恨不得天天睡在医院的单肩宿舍里，他连轴转，孩子的功课顾不上，有那么几年，他被调到西北去，基层医生收入多低你知道吗？别的孩子有钱请家教，有钱去学这样那样的兴趣班时……明诚连带同学回来都不好意思，院里有别的医生收红包，收礼物……”</p>

说到这的时候，这个好强冷漠的中年女人眼眶泛红。</p>

楚梨静默，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抽了张纸递过去。</p>

“我不想跟你抱怨什么，我只是想给我儿子更好的生活，我不想让他住在这个破房子里开始普通平庸的一生，沈家给的好处是我一辈子不可能给我儿子的，”刘慧兰没接楚梨递过来的纸，她用手背飞快地抹了一把，“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我们这些普通人，出生只能当牛做马。”</p>

“像你说的，有的医生在救死扶伤，有的医生在收礼收红包，这种事情很常见，”楚梨的手摸着那玻璃杯，她慢慢说，“很常见，但不意味着她是对的。”</p>

“……”</p>

刘慧兰目光看向别处，眼眶发红。</p>

目光落在那满墙的奖状上，不难发现所有的奖状都在高中时戛然而止。</p>

张明诚以高分考入了重点一中，但一中的孩子都个顶个优秀，人家优秀不说，周末不来自习，去一对一，还有些孩子要去参加什么物理竞赛，化学竞赛……</p>

张明诚的差距和人家越来越大，刘慧兰打听过，物理竞赛开在帝都，夏令营的形式，不包吃住，在帝都半个月要花几千。</p>

她开始告诉张明诚：没关系，咱们家条件不好，你文化课考好了也一样。</p>

张明诚考不好，她恨铁不成钢：你不好好学习怎么跳出去？</p>

说不清是她不甘还是怎么，她对孩子越来越苛刻，孩子的成绩也在一个劲的下滑。</p>

然后有个人找她，跟她说，你只要签个字，市中心一套房子的报酬。</p>

刘慧兰不愿意，这事儿太大了。</p>

然后那人去找了她的同事，同事爽快签名，第二天背了个几万的包来上班。</p>

别人能，为什么她不能呢？</p>

那男人说，放心，不会出事，我都打点好了。</p>

刘慧兰签了名字，然后终日提心吊胆，她不敢关注医疗新闻，又每天痛苦地不得不看。</p>

她生怕出事，又盼着出事。</p>

出了事好，出了事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p>

惶惶不可终日。</p>

“明诚会恨我吗？”</p>

万般思绪在心里走马观花地闪过，她最终什么都没再说，她轻声问了一句。</p>

像在问楚梨，也像在问墙上挂着的那张黑白照片。</p>

照片里的男人也才三十多岁，像一张职业照，楚梨在爸爸的工牌上见过类似的。</p>

楚梨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回答这个问题，她沉默不语。</p>

刘慧兰没哭，她眼眶发红，然后用手背擦了几次。</p>

好一会，楚梨从包里里拿出了手机。</p>

她把录音发给了李启明。</p>

刘慧兰看见了她的小动作，她说，“你录吧，我不想这样了。”</p>

“半个月前，4月2号，宏泰医疗的董事长沈南晏来找我，以给我一套颐和春天房子为由，让我在一批有质量问题的心脏支架的质检报告上签字放行。”</p>

“那天办公室的监控被人删了，但我留了备份。”</p>

刘慧兰站起来，在电视机柜里面翻了又翻，找到一枚优盘递过来。</p>

“全部的监控都在里面。”</p>

楚梨看着她。</p>

刘慧兰别开眼，</p>

她是个很普通的中年女人，四十多岁，单亲妈妈，丈夫去世后，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长大。</p>

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地痕迹，比如她的头发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更多，那双手也因为操劳而干枯。</p>

活在这破旧的房子里，她渴盼着让儿子拥有更好的未来。</p>

楚梨伸出手接过优盘。</p>

她本该拿了证据直接走人，但她像是想到什么。</p>

楚梨在自己的包里翻了翻，她翻到一张银行卡，她平时攒点零碎的钱，都存在这里。</p>

她知道刘慧兰不会接，她将卡放在茶几上。</p>

“里面钱不多，节省一点，够张明诚用到大学毕业了，”楚梨准备转身，但在抬脚前，她又说一句，“你做了错事，但你是个好妈妈。”</p>

刘慧兰没吭声。</p>

楚梨拿了包离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