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书里的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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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肩并肩躺在江易知的床上, 林谦树仰头看天花板，和在自己房间里躺着又是不一样的心境。他悄悄分一点注意力去看江易知，对方已经闭上了眼睛, 仿佛睡得很安详。</p>

两个人的手肘隔着薄薄的被子贴在一处，林谦树莫名觉得喉咙一阵干渴。</p>

空调在很早之前就到了定时的点, 停止运作了，整个房间的暖不是人工风的作用。</p>

林谦树莫名想起了小说里“我”和欧几里得躺在一起的某个桥段, 想着那个时候的“我”会不会也和现在的他一样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p>

小说里, “我”凭借努力和欧几里得考上了同一个大学的同一个专业，并因为姓氏的音序排列相近顺理成章地分到了同一个宿舍。作者写道：“时至今日, 我仍然觉得那是一个美好又遗憾的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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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 我仍然觉得那是一个美好又遗憾的决定。</p>

能和他拥有无数同样记忆的四年足够美好，但为此仍在坚持无法喜欢的事情却又快让美好消耗殆尽了。</p>

最近我总不断地回忆起遗憾, 蓝色气泡把很美好的东西都覆盖上滤镜。通常这样只存在着两种结果，要么回忆被修改掉, 要么我被摧毁。</p>

大概是囿于此，我才忍不住在这样的地方偷偷写一个这样的故事。</p>

很多人在我脑海里已经变得模糊了, 我怕连这点欢喜很快都要记不起来了。</p>

我不想的。</p>

大一那年其实我也过得并不轻松, 虽说靠着刷题在高考中取得了不错的数学成绩，然而和欧几里得上同样的大学去学数学专业，多少对我来说还是够呛的，尤其是在周围有了比在高中时更多的天才的情况下。</p>

第一学期的高数期中考试, 我提前半个月开始复习所有学过的内容, 最后在考试的时候依旧没考过好几个考前熬夜打游戏的同学, 换了个勉强及格的分数。成绩公示那天我去学校的人工湖边逛了半个小时，看过起码二十对小情侣从身边路过，心头第一次对自己的追逐产生了迷茫。</p>

——这样追着欧几里得跑真的有意思吗？</p>

欧几里得能给我补课, 能给我圈定考试重点，但他永远无法体会我在学习数学这件事上的无助和惶恐。他甚至可能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把一件如此简单的事情做得这样糟糕。</p>

可我不是啊，我也有我可以做好的事情。我对自己说。</p>

我绕着人工湖走了一圈又一圈，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在期待着些什么，直到视线里捕捉到步履匆匆的欧几里得，我才感觉心跳久违地加快了速度。</p>

欧几里得也看到了我，我们隔着湖面遥遥相望，视线中，我看到他松了口气，紧接着便毫不犹豫地转身朝我这边跑来。</p>

他跑到我身边，却没有问我为什么在湖边走，只是沉默地慢下了步子，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p>

于是绕湖走的人就从我一个变成了我们两个，我们一前一后漫步在湖边，倒是引来了不少小情侣侧目。</p>

在这种意外的时候吸引到注意力，我有点想笑，又觉得不应该。</p>

走到第五圈的时候，欧几里得突然开口对我说：“我有几道题没有什么思路……要不要一起讨论一下？”</p>

大概欧几里得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他说这句话时满脸写满了小心翼翼，这种表情不适合他，当然撒谎更不适合他。</p>

就在那一瞬间，我又心软了——我实在不愿意那样骄傲的他会为了我变成这样，他不该是这样的。</p>

在他面前，我的那些迷茫简直微不足道。</p>

我没有拆穿他，假装兴致勃勃地听从了他的建议。</p>

我说：“好啊。”</p>

他侧过身，在以为我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表情。</p>

欧几里得把书轻轻地放在书桌上，他对我说：“我们从第一章开始看起吧。”</p>

欧几里得把学过的内容又从头给我讲了一遍，我们像是回到了高中时，两个人坐在狭小的储物室里，一道题反复琢磨好几遍。</p>

然而大学又确实不似高中，欧几里得被学院里点名进了大数赛的队伍，又接了几份兼职，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于是我的大部分时间还是自己瞎琢磨。</p>

在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快要结束了，我在学业上拿了个不好不好的分数，也仍然没培养出对数学的热爱，但是欧几里得已经在大数赛的队伍里崭露头角了。</p>

最后一门成绩出来的那天晚上，我在宿舍里查分数，看着课程名称后面跟着的70，我在平静中甚至带了一丝窃喜。</p>

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我转过头，只见欧几里得正推开门走进来。</p>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呢大衣，脖子上围了一根白色的围巾，看着清瘦了一些。</p>

我看着他发呆，我们有一个星期左右没有见面了。</p>

欧几里得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看到他张了张嘴，我以为他要和我说什么，可到最后也没有说。</p>

我突然发现我们没话说了。</p>

这种没话说和高中的时候却是不一样的，从前是找不到接近的共同话题，如今明明住在同一间宿舍里，我却觉得我们心里的隔阂要比高中时更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