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易卫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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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是晚自习结束的点, 美食街各摊都排满了放学的学生。等江易行左手烤冷面右手烤面筋从热闹中挤出来,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情了。</p>
他晃荡着往回走,校门口冷冷清清的, 只有零星几个学生陆续走出来。</p>
江易行朝校门走,抬眼看到远处昏暗的角落里陡然亮起一簇火光, 幽幽一闪,很快便缩成一个小点消失在风里。</p>
应该是有什么人在那里抽烟。江易行只瞄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继续转身朝宿舍走去。</p>
周一中午吃过饭, 林谦树闲着无聊,就去了校门外的报刊亭买杂志, 刚挑好杂志, 他就感觉身后有一道视线十分灼热地停驻在自己身上。</p>
正午的街道上空旷无人,林谦树转身的时候, 只有对面文具店檐下站了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样貌陌生的中年男人并没有引起林谦树多大的关注,他只瞥了一眼就又转过头询问老板:“老板, 这杂志多少钱?”</p>
结完账,林谦树再度回过头, 这一次视线便完全地和男人对上了。</p>
十二月的南陵寒风砭骨, 中年男人却只穿了一件看起来过时的皮夹克,裤子看着也不合身,整个人可以用“落魄”来形容。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林谦树不由地开始忐忑——这是自己失忆的时候认识的人吗?</p>
遵循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 林谦树只是抓着杂志站在原地十分警惕地看着中年男人。</p>
过了三分钟左右, 中年男人率先动了起来。他从文具店檐下缓缓走出, 目标明确地朝报刊亭的方向走来。</p>
男人走到林谦树面前站定,林谦树感到浓郁的烟草味立刻扑鼻而来,他忍不住皱了皱眉。</p>
“小伙子你好, ”男人一开口,就露出了他那被香烟熏得发黄的牙,“你是南怀高中的老师吧?”</p>
林谦树往后退了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你有什么问题吗?”</p>
男人龇了龇牙,似乎是想努力作出一副和善的姿态,然而长期被烟酒浸泡的身体精气神已经垮了一大半,这一龇牙令他反而显得愈发凶神恶煞。他拉开皮夹克,从内袋里取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照片递给林谦树:“没事,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个孩子是不是在你们学校读书?”</p>
林谦树低头一看,顿时无语起来——照片上,一个圆溜溜的小光头正坐在一辆学步车上,一双紫葡萄似的大眼睛正懵懂地盯着镜头。</p>
……谁能凭婴儿时期的照片认出一个一天变一个样的青春期少年啊!</p>
大概是林谦树无语的眼神过于明显,男人局促地搓了搓手:“这是我现在身上唯一一张他的照片了……”</p>
“冒昧问一句,这个孩子是你的……?”</p>
男人的神情变得有些不自然:“这是我儿子。”</p>
什么样的爸爸,身上唯一一张照片是儿子婴儿时期的照片哦。林谦树把警报程度提高到了五星级,犹豫着要不要找个借口直接跑路:“我还得回去改作业,你这……”</p>
“不要走!”男人见林谦树有要走的意思,立刻变得着急起来,他情急之下拉住了林谦树的衣角,语速不由加快了几分,“这真的是我儿子,我没有骗你!”</p>
“他叫易行,容易的易,行动的行,今年正好读高一,我还有个大儿子叫易知,他俩成绩都不差的……”男人噼里啪啦地说出了一堆话来。</p>
易行,易知。这两个名字简直是太具有辨识度了,更何况男人口中的大儿子也是从南怀实验高中毕业的。这几条消息叠加在一起,林谦树脑海中一瞬间就浮现出了两张相似的冷脸。</p>
林谦树今天头一回认真地抬眼看中年男人,男人有着一双和江易知一模一样的眼睛,只是比起江易知的清澈,他的眼白中满是浑浊,还布满了可怖的血丝。</p>
“我不想成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p>
江易知颤抖的声音在林谦树脑海中回响。他毫不费力地就回忆起了爱人是怎样用力地拥抱着自己,央求着自己说出需要他的话语,诉说着自己对于成为一个像父亲那样的人的恐惧。</p>
林谦树遇到江易知的时候,易卫国已经离开了那个家庭,江易知用彼时羸弱的肩膀撑起了整个家——照顾受了刺激的母亲和年幼的弟弟,暑假时可以在奶茶店一天打10多个小时的工为自己赚学费,甚至后来还一点一点把林谦树挪进了他的人生规划中……可这样艰苦的日子,对从前的他来说,也是甘之若饴。</p>
“父亲”二字对江易知来说是个噩梦,以至于最后他的离去留给江易知的只余庆幸。</p>
这样一个消失了近八年的男人忽然再度出现在南陵市,不得不让林谦树神经敏感十分。看着男人带着些急切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挣开了男人的手,回答道:“抱歉,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两位。”</p>
易卫国还想再说什么,林谦树的手机铃声响起,他如释重负地后退一步,接起了电话。</p>
“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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