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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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珏出身于洛阳崔氏, 自幼被奉为神童，如今学富五车，更是生得亭亭玉树, 这种人的眼界自然不低, 白以云虽心急，没奢望过自己能首战告捷，只要引起崔珏注意就足够。</p>

但怎么也没想到，她是引起对方注意了, 然而对方这句话, 让她整个人都呆住。</p>

他说她“懂礼”却要做“不知礼数”的人。</p>

白以云因为样貌佳, 常被其余女人排除在外, 比如在白家时, 就被正房夫人欺负，也不是没人骂过她不知廉耻, 却是第一次这么在乎。</p>

因为崔珏明说她读过圣贤书。</p>

她接触的男人不算少, 受到过男人的轻浮对待或者痴迷目光，以为即使勾搭失败, 也只是被婉拒, 但还是第一次受到这般冷眼，就像被当场泼一盆冷水，登时脑海一片空白，甚至都没反驳，就看着崔珏背影走远。</p>

心花懵懂绽放之时，被崔珏用一句话碾死了。</p>

直到晚上临睡前, 白以云脑海还一直浮现白天的画面。</p>

不想就算了，越想越气，她怎么就哑了呢, 她怎么就没呛回去呢。</p>

再看如今的处境，白以云心中更是不服，她不是不知礼数，要是可以的话，谁愿意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p>

白以云心里有数，她也有羞耻心，知道这做法本身就不对，自己理亏，可她有苦衷，她是没办法了。</p>

寡妇的艰辛不是谁都能理解，她不能一辈子当个润笔先生，而且，她本来有一手好牌，现在这么潦倒，落差太大，心理不平衡，才会走出这一棋。</p>

这就算了，却遭遇这样的难堪。</p>

好气啊，当时她怎么就没回一句“崔公子自作多情”，给自己挽回一点面子呢！</p>

白以云心里酸楚，委屈巴巴的。</p>

现在一闭上眼睛，她又发现，崔珏对她说那句话时，那冷淡的眼中，有明显的嫌弃——正如她嫌弃张林氏的口水一样。</p>

天啊，她白以云也有今天！</p>

她尴尬得捶捶床，可廉价床板太硬，震得她手心疼，只能扯被子来回搅弄，微微拱起的被子像一个蚕蛹扭来扭去。</p>

一句清清冷冷的“不知礼数”，把她的羞耻心来回拿捏。</p>

整个晚上，因崔珏一句话，白以云都没睡好。</p>

第二天起来，以云对镜梳妆。</p>

镜中女人眉目如画，脸莹白如玉，明明只是睡不好，桃花眼里却欲语还休，好像有无数委屈，容颜昳丽，媚色天成，只着中衣时，玲珑有致的曲线，不盈一握的细腰，都彰显着这身皮囊的无可挑剔，分外惹人心怜，想宠着她，却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p>

以云昨天就照过镜子，今天再照，又呆滞住：“呜呜呜我可太好看了。”</p>

系统：“……”突然后悔给她找这么漂亮的角色，这个自恋狂。</p>

以云琢磨起来：“崔珏是不是因为学习过度导致近视？”</p>

系统：“不，他双眼视力都达到5.2。”</p>

以云纳闷：“那怎么做到对白以云这种美人熟视无睹的？”</p>

系统出了口气：“哈哈哈我都说你别白费功夫了，你以为崔珏是谁，乖乖走最优解算法不行吗？”白以云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还好男主争气，没被美色迷了眼睛。</p>

以云捧镜自怜：“好吧，反正按白以云的人设，接下来也不会再想搞崔珏，嘿嘿。”</p>

跟以云时间久了，系统一下听出话外音，又难以高兴：“你不搞崔珏，你想搞谁？”</p>

以云戳自己柔嫩又弹性的脸颊，又捏自己的腰，一阵酥软直达脚底，她唉声叹气：“我这样的美人，难道要独自凋零么？”</p>

系统：“……”</p>

以云：“所以我要找男人。”</p>

系统：“……”</p>

以云：“我要和他们玩俄罗斯方块。”</p>

系统：“啊啊啊啊闭嘴！”</p>

一会儿后，白以云将头发篦得妥妥帖帖。</p>

从铜镜里瞧她带着媚意的脸，半掩的中衣能露出引人窥视的肌肤，这样由脸及骨的欲，天生就是为吸引男人的目光长的，天生就该不懂何为贞洁羞耻。</p>

难以看出她会为崔珏的指摘难受一晚上。</p>

不过，美人都是心高气傲的，即使有一瞬为崔珏折服，但崔珏的劝退很管用，直接灭了她继续勾搭他的心思。</p>

既然放弃崔珏，那就换一个。</p>

人活着，总要为自己谋算，如果不趁还有青春年华，等她年老色衰时，从何处寻求庇护？</p>

所以，白以云安慰自己，为了自己，没什么丢人不丢人。</p>

是那些人先说她是“狐狸精”专门来勾男人，那她不去勾男人，平白被冤枉，岂不是很吃亏？</p>

白以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深深吸一口气。</p>

计划第一步，她得去和陆家彻底断绝关系。</p>

她当时嫁到陆家，先斩后奏，以防万一和陆家公子在衙门按过指印，结果这指印现在被陆家押着，如今想要回指印，陆家屡次拒绝见她，非要耗着她。</p>

她想起崔珏一口一个“陆夫人”，倒提醒白以云，她不能挂在陆家，她首先要不是“陆夫人”。</p>

于是这天一早，白以云就去陆家。</p>

她想要是见不到陆家人就明天再来，但陆家门房进去通报后，居然让她进去。</p>

事出反常必有妖，白以云心中带着疑虑，一边微笑一边塞给下人银钱，那下人盯着她笑，差点回不过神。</p>

白以云问：“老夫人和大夫人除了让我进去，没说别的么？”</p>

下人痴痴地看着白以云：“回夫人，您要是太担心，可以先在窗外等等再进去……”</p>

白以云又温柔笑道：“多谢你。”</p>

下人脸色通红，结巴地说：“不不不，不必。”</p>

于是，那下人带着白以云光明正大地站在窗外，行偷听之事。</p>

正好，白以云的婆婆和嫂子谈得高兴，只糊一层纱的窗挡不住她们的阴损计划：“把人送给太守府嫡公子，再销毁指印，岂不是两全其美？”</p>

“……对，那宴会也是过几天后，你的那个蒙汗药稳妥么？”这是老夫人的声音。</p>

“稳妥的。”这是大夫人的声音。</p>

老夫人冷哼一声：“这狐狸精，迷得岳儿七荤八素，非要娶回来，可怜我的岳儿，居然被克死了……”</p>

老夫人口中所谓“岳儿”，就是白以云的前夫陆岳。</p>

只寥寥几句对话，足够白以云顺藤摸瓜般弄清楚关系，她听说太守家的嫡公子素爱美人，广交好友，常与好友一起“品鉴”美人。</p>

而陆家老夫人和大夫人想借此送她到狼窝。</p>

白以云掩饰住心内的凉意，悄声离开窗户。</p>

进屋后，老夫人和大夫人态度寻常，不热情不冷淡，但总比一开始大骂出口或者避而不见要好。</p>

坐着喝了会茶，大夫人脸色缓和，甚至还说：“弟妹，我和娘想了一下，你到底是陆家的儿媳，成天在外做什么润笔先生成何体统，所以，还是回陆家住吧。”</p>

一副要和她冰释前嫌的模样。</p>

要是白以云刚刚没听到她们对话，或许会被她们的伪装骗过去。</p>

她想，不就是演戏么，谁怕谁。白以云眨着泪眼朦胧的眼，说：“承蒙陆家不弃，儿媳会好好孝敬公婆的。”</p>

既然已经看穿她们的阴谋，她忽然发现是个好机会，她可以将计就计。</p>

她们口中的那个春宴，不日后将在太守府举办，来者都是苑城的士族，里面说不准就有可以让白以云托付终身的权贵，而白以云本不可能进得这个宴，全赖陆家这两位夫人。</p>

于是乎，白以云回陆家，住在僻静的后院。</p>

为防计划节外生枝，她假装被蒙混过去，这几天很低调，深居简出，直到太守府春宴前一天晚上，她身边的小丫鬟一脸不情不愿，白以云看出来，问：“怎么了？”</p>

丫鬟年纪小，憋不住话，替白以云委屈：“老祖宗和老爷、大夫人在双水园设家宴，亲戚齐聚，好不热闹，怎么就不让夫人过去，留夫人一个在这里清茶淡饭的，多冷清！”</p>

以云忍不住一笑，揉揉丫鬟的脑袋。</p>

他们在庆祝把她这寡妇卖出个好价钱，怎么会把她叫去一起庆祝？不过，她眼波一转，一计上心：“既然如此，我们也去看看。”</p>

双水园是陆家后宅大院，因院内两个泉眼而得名，陆家家宴在此处办的。</p>

陆峦是陆家嫡长子，家宴上喝点小酒，只身一人出来透气。</p>

春日风过，带来园子青草芳香，他贪凉爽，多滞留了一会，身后传来小厮的叫唤，陆峦正要开口应声时，忽然听到“哗哗”水声。</p>

这个声音十分有节奏，像是有人在拿着什么拍击水面。</p>

这个时候，会是谁在这里？</p>

好奇就像春草生根发芽，陆峦闻水声而去，刚绕过假山，他先看到一双干净洁白的、女人的小脚。</p>

脚上鞋袜全去，裙摆微微提起，水流覆过精细的脚腕，将整双脚浸润出莹润的白，脚尖在水面一勾一勾的，发出拍水响，让人下意识想握住那双脚，好好把玩一通。</p>

顺着那双勾人的脚，陆峦怔怔地抬高眼睛，他看到一个女人坐在石头上玩水。</p>

女人一头乌发未束，放在右边肩侧，露出大片优美细长的脖颈，五官处处精致，眼中带着若有若无的忧郁，更是一绝，已然与这月、这石、这水成超脱于世之画，叫人不敢轻易出声打扰。</p>

她似乎在想什么，轻叹一声，登时，那画中人活过来了，只看她抬起脚，一滴泉水顺着她的脚背滚落，在这样的月色下，脚儿漂亮得就像一块带着温度玉石，直烫到陆峦心口。</p>

她擦干脚上水珠，裙角微微翻动，陆峦一阵口干舌燥。</p>

倒是她发现陆峦，疑惑地瞥过来，登时让陆峦心内猛跳，仿若自己做了亵渎的事被抓个正着。</p>

可女人不惊不恼，她在陆峦火热的目光中穿好鞋袜，站起来盈盈一拜：“兄长。”</p>

陆峦突然酒醒了。</p>

他记得弟弟为了个商户女，差点和陆家决裂，但那商户女刚过门，却克死弟弟，被赶出陆家，如今她回来了。</p>

他猛地理解自己那个可怜的早死的弟弟，换做是他，他也愿抱着这等美人入温柔乡。</p>

眼看着弟媳转身离开，陆峦才找回声音一样：“等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