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第八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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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以云拄着拐杖，笑着说：“今天上课麻烦你们，我晚上再找时间去买手机。”</p>

室友叹息：“你真乐观啊。”</p>

以云：“……”</p>

不乐观的早就被这非酋体质整得心态爆炸。</p>

一整天，她被迫听一耳朵现当代文学三十年，在《活着》的边缘来回蹦跶，打哈欠打到快掉眼泪，以云选择敲系统：“没手机玩，好无聊呜呜呜。”</p>

系统：“你是汉语言文学，当然喜欢这种文学啦！”</p>

以云：“那是叶以云，不是我，呜呜呜。”</p>

她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等等，你在玩什么？”</p>

系统：“……”它跳一跳的界面还没关。</p>

以云：“让我看看你拿了多少分。”</p>

满目的战斗分数，至少上百场，从10到20不等。</p>

以云：“噗。”</p>

系统：“不准笑！给我闭嘴！我只是程序里没有触控控制面板，不然我可以做得更好！”</p>

以云认真地说：“我教你呀~”</p>

系统拒绝：“不需要。”</p>

以云：“哦，那好吧，我继续听课了。”</p>

过了会儿，系统主动找以云：“在？”</p>

以云：“？”</p>

系统扭捏一下，还是问出口：“这个跳一跳到底怎么拿高分？”</p>

于是以云高兴地玩了一上午跳一跳，帮系统打到9999分，让系统第一次产生“这个员工有点用”的感觉。</p>

第二节课，换教室，一下课，以云拄着拐杖，在人流很多时，她并不想凑热闹，但因为下节是大课，纯纯捋捋袖子：</p>

“不快点抢不到好位置，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啦！”</p>

叶以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纯纯背起来，力气大爆发，女友力十足。</p>

以云：“原来学习能给人这样大的能量啊？”</p>

系统说：“屁，她是因为下节课和计算机专业的一起上课，想物色男孩子！”</p>

接着系统又说：“除非男主突然跳楼，否则勿扰。”</p>

它屏蔽以云，要闭关进修跳一跳。</p>

而在换教室的人潮中，傅青竹逆行几步，站在刚刚汉语言文学上课的教室，往里头望。</p>

有认识他的人问：“诶，傅青竹诶，你平时不在这教学楼上课吧？怎么啦过来这边？”</p>

傅青竹客气地问：“你们专业的叶以云，在哪里？”</p>

傅青竹目光暗了暗。</p>

他室友催他：“快点，下节专业课可不能迟到，迟到就麻烦啊！”</p>

傅青竹心里压着沉沉的石头，他混在换教室的人流中，思绪不宁，拿出手机，他已经拨出第三十个电话。</p>

她真的不接。</p>

微信也不回。</p>

难道，就只能这样？</p>

不行，傅青竹眼尾颤了颤，他将手机放好，步伐却坚定起来，没有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他不会放弃。</p>

除非她在他面前，亲自承认，亲自断开羁绊。</p>

傅青竹闭闭眼，不愿深想。</p>

另一头纯纯背过叶以云，顿时惊讶叶以云的轻，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帮叶以云，不用叶以云拄拐杖走，叶以云不好意思麻烦她，但纯纯一热情起来，还真拒绝不了。</p>

一整天下来，她刚离开这个教室，傅青竹就走到这个教室，她刚离开饭堂，傅青竹就到饭堂，她刚走进女生宿舍，傅青竹就到女生宿舍门口。</p>

这么多次的擦肩而过，只有监控记录下来。</p>

好像冥冥之中的安排。</p>

傅青竹徘徊在学校中。</p>

此时，天色大黑，时间指向十点，离傅青竹与叶以云失去联系，整整二十四小时，x大明明不大，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想找的人。</p>

星市比海市更冷一点，秋初，树叶开始脱落，傅青竹低头踩在枯萎的树叶上，发出“咔咔”的崩裂声。</p>

每一个声音，都像在他神经上跳跃，此起彼伏。</p>

按按眉头，他吐出一口浮躁的气息。</p>

他已经两三天没有好好睡觉，却没有察觉到疲惫。</p>

想见她，想见她，想见她。</p>

曾经他能触手可及，但那时候他不知道，他是会失去叶以云的。</p>

这一整天，每分每秒都被拉得很长，足够他细细品味这种滋味，成千上百次地回忆他和叶以云的过往，许多模糊的细节开始明显，包括那个下午，她告白的时候，“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有难以察觉的细颤。</p>

每一个字都在她心里珍藏着，直到将它们摆在阳光下。</p>

她是那样期待啊。</p>

傅青竹抿住嘴唇，原来，他让她反反复复失望很多次。</p>

他缓缓抬头，仰着脸时，能让自己的精神清楚一点，不至于沉溺在回忆中难以自拔。</p>

这一抬头，他突然顿住——</p>

远处，一个女生坐在秋千上，她一手拿着奶茶，没有扎她惯常扎的马尾，柔软的头发披散在肩上，更衬得脸蛋小小的，月光好像泼洒在她眼里，睫毛在眼下氲开不明显的淡色。</p>

她一只脚绑着伤药，另一只脚蹬着地板，让秋千一晃一晃的。</p>

傅青竹眼神凝住，他屏住呼吸，慢慢走过去。</p>

直到越来越靠近，他才听到自己满耳朵，不是夜的静谧，而是他疯狂的心跳声，如马蹄踏响响，如擂鼓震天。</p>

他捏住拳头，让自己冷静下去，好半晌，才开口道：</p>

“叶以云。”</p>

叶以云一愣，她抬头看到傅青竹，双眼像警觉的猫儿一样圆瞪：“诶……”</p>

傅青竹走到她身边，他的呼吸声有点沉，试着调整好几次，才忍住自己直截了当的问话。</p>

他问：“你坐在这里干什么？”</p>

叶以云愣了愣，小声说：“等我男朋友呀。”</p>

傅青竹：“……”</p>

他轻声：“那条朋友圈吗？”</p>

叶以云说：“哦你说那个啊，是啊。”</p>

她眼神有点飘忽。</p>

x大的校园很大，叶以云刚到x大一个月，除了教学楼和宿舍区，对其他都不熟悉，平时都要靠手机放大地图对地标走的，所以，今晚她独自出来买手机的时候，迷路了。</p>

尤其是这里有三四个操场，更让她找不着北，夜又深，她拄着拐杖到东部的小网球场，只好先休息一下，打算等等原路绕回。</p>

没想到，倒是会遇到傅青竹。</p>

那句“等我男朋友呀”，几乎是脱口而出。</p>

这里很偏僻，路灯都没亮几盏，叶以云看不清傅青竹的神色，她自嘲地想，摆脱她这个包袱，傅青竹应该会高兴的吧。</p>

只见傅青竹站在秋千一旁，他淡淡地问：“你男朋友去哪里了？”</p>

叶以云胡诌：“他是网球部的，前几天借网球拍，现在去还。”</p>

傅青竹沉默。</p>

叶以云感觉一种诡异的尴尬浮现在两人之间，她赶紧喝口奶茶压压惊，斟酌着说：“傅青竹。”</p>

傅青竹的呼吸重一下，像从鼻腔里“嗯”了一声。</p>

叶以云低头看着脚尖：“你放心，我以后不会缠着你的。”</p>

她故作轻松：“我男朋友占有欲很强的，他要是知道我有个‘哥哥’，肯定会不高兴的，我们以后就……”</p>

她话还没说完，突然，秋千的锁链一紧，连带她身下的木板也晃一下。</p>

她下意识看向傅青竹，后者手抓着锁链，脸色隐藏在黑暗里，他眉骨略高，那双眼睛如往常般明亮，并不能看出多少情绪。</p>

他张了张嘴：“继续。”</p>

声音很平直，听不出任何情绪。</p>

叶以云赶紧又喝两口奶茶，被这么一打断，她有点续不上刚刚的思路，所以“不联系”三个字，没说出口。</p>

在她安静过后，他们什么话都没说。</p>

晚风拂面，卷来操场的青草香，还有一些在操场上跑步、行走聊天的细碎声音，叶以云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p>

上次两人安安静静坐着，没有说话的时候，是高考完，她告白那天。</p>

很奇怪，现在不是白天，不同的城市，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心情，就是莫名让她想起她冲动开口的那一刻。</p>

如果早知道结局是这样，她那时候还会冲动吗？</p>

叶以云脑子转得很慢很慢，她想，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后悔药。</p>

她稍稍抬眼，却撞进傅青竹的眼眸里。</p>

她不知道他在看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看到现在。</p>

叶以云赶紧向手上的奶茶寻求安全感，差点没找准吸管的位置，她能察觉，她的呼吸乱了。</p>

过了一会儿，傅青竹不主动说话，她心里又觉得怪怪的，再一次抬头，目光又和低头的傅青竹的眼睛触上。</p>

他漆瞳黑沉沉，月色下有一块高光，点缀整双眼睛，宛若潜伏的狩猎者。</p>

叶以云呼吸一窒，她有些慌：“你看我干吗？”</p>

而被她抓现行，傅青竹没有任何尴尬，也没有移开眼睛。</p>

他说：“怕你突然消失在我眼前。”</p>

叶以云：“……”</p>

她借着换手拿奶茶的动作，偷偷用手背捂脸颊，果然，开始发烫。</p>

有点骨气啊叶以云，她对自己说，男色误人，都怪傅青竹长得太好。</p>

对，这么想着，心里那点犹豫就慢慢消失，她摸着拐杖站起来，不看傅青竹，说：“我男朋友在第二操场，我先过去找他。”</p>

傅青竹看着她的动作，目光微微一沉。</p>

叶以云拄着拐杖，一跳一跳地往前走。</p>

她能感觉到傅青竹在看着她，更不敢回头，还好前面有个小器具室，只要走到那拐个弯，就能消失在他的视线中。</p>

她咬牙坚持往前走，总算，她靠在墙上，大松口气。</p>

前面是宽阔的网球场，月光毫无阻碍地投射到这片天地，她有点恍惚，忽然，只听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那声音很快，让叶以云根本没时间再拄着拐杖走。</p>

是傅青竹。</p>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男朋友呢？”</p>

叶以云呆了呆。</p>

她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呃，被月亮带走了吧？”</p>

傅青竹：“……”</p>

叶以云尴尬地咬咬舌尖，她侧过身，不让傅青竹看她的眼神，自暴自弃地说：“你都看到我朋友圈，还不知道吗？”</p>

傅青竹声音低沉：“网球部训练，学校不提供网球拍，”他停了停，“附近没有可以还网球拍的地方。”</p>

叶以云愣住，哦对了，刚刚她看到网球场，随口扯谎，说男朋友去还网球拍了。</p>

傅青竹又说：“而且网球部十二个成员，我都清楚。”</p>

叶以云：“？”</p>

傅青竹：“我是校学生会部门督查。”简单来说，校级部门的成员档案，都得经他手，而他向来处理稳妥，因为他记忆力很好。</p>

叶以云：“……”</p>

她刚刚还装得有模有样，原来，早就被傅青竹看穿了！</p>

她闹个大红脸，反正有没有男朋友，傅青竹都是同个态度，她好想趴在墙上，干脆把自己变成壁虎，嗖嗖地钻到墙缝里。</p>

这种时候，她有点不管不顾，直接质问他：“那你怎么过来网球场这里？”</p>

却没想到，傅青竹直说：“我在找你。”</p>

不等叶以云反应，他秉持礼尚往来，也问：“你手机呢？一天没接电话。”</p>

说到这叶以云就委屈，要不是手机摔坏了，她不至于出来买手机，还落得迷路的下场呀！</p>

她眨巴眨巴眼：“坏了，”补充一句，“一大早摔坏的。”</p>

傅青竹又问：“昨晚十点多睡的？”</p>

叶以云“啊”一声：“对啊，昨天爬山崴到脚，太累了，提前一点睡。”</p>

她话音刚落，就听傅青竹好像短促地笑了一声，笑声很快，就像某种解脱，让他一直绷着的声音总算放松。</p>

叶以云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着他。</p>

不知道什么时候，傅青竹的眼眶通红，在皎洁的光下，眼底隐约闪烁着，她呆住，甚至还以为自己看错。</p>

至少听傅青竹的声音，是很难想象到他的神情的。</p>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p>

傅青竹也背靠在墙上，两人的距离大约二十公分，他略微低头，得出一个结论，声音缓和：“你没有男朋友。”</p>

叶以云不装了：“好吧，那朋友圈只是玩笑，我确实还没有男朋友，但是傅青竹，我和你……”</p>

她话还没说话，骤然卡住。</p>

傅青竹俯身，两人的距离从二十公分顿时缩减到十公分，一道云丝飘到月亮前，像是一层轻纱，霜华的光朦胧起来。</p>

她听他说：“但你现在也可以选择，要不要男朋友。”</p>

叶以云有种预感，她睁大眼睛，耳朵里是傅青竹低沉的声音：</p>

“因为有个人，他终于脑子清醒了，想选择直白心意。”</p>

“他想和你告白。”</p>

“你可以选择拒绝，或者接受。”</p>

傅青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简单的，可是连在一起，里面的意思，让叶以云不敢深想。</p>

她已经期待过太多遍。</p>

她再承受不起失望了。</p>

求求了，别又是白给她希望，然后让她失望，她明明已经决定抽身……</p>

短短几秒，云雾散去，漫天的月光铺洒大抵，傅青竹他看着她，郑重地说：</p>

“这个人是我。”</p>

“叶以云，我喜欢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