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第一百零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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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生忍俊不禁，说：“好啊，不用说谢谢。”他心里有点遗憾，要不是对面还坐着个男人，他可能会哄骗她叫声哥哥。</p>

苏以云感激地说：“你是个好人。”</p>

服务生：“噗。”</p>

服务生早就认出这是那个女星苏以云，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可爱。</p>

他伸出手，正要搀扶起苏以云，一只带着腕表的手，横亘在两人之间。</p>

服务生抬起眼，发现俞学而审视的眼神，忙收回手，恭敬地说：“先生。”</p>

俞学而把一串车钥匙丢给他：“去把我的车泊出来，你们知道停在哪的。”</p>

服务生说：“是，先生。”</p>

他心里很可惜，又偷偷看眼苏以云，不过，也不知道俞学而是不是故意的，一错身，隔绝他的目光。</p>

苏以云懵懵地看着拦在自己和好人面前的人，她皱眉，神情有些防备，甚至稍稍往后倾，她有点紧张：</p>

“你要干什么？”</p>

俞学而一手撑在桌面，俯身看她。</p>

他倒是觉得好笑，她能对一个完全不认识的男人撒娇，到他这里，就把他当陌生人。</p>

他没打算和醉鬼讲道理，说：“你的车，回去再让人开回来？”</p>

苏以云茫然了一秒，“哦”了声，又笑起来：“什么车，我骗、骗你的，你好傻，被我骗了，哈哈哈。”</p>

俞学而抬抬眉梢。</p>

在他看到她点鸡尾酒，就知道她说的开车都是骗他的。</p>

他很快明白，苏以云本来不打算让他送。</p>

苏以云还在小声说话，俞学而想起他不能把人往家里带，他两指拿过她的手机，问：“密码？”</p>

苏以云瞪着眼睛：“你、你问我，我……我哪里知道？”又嘻嘻一笑：“您不是顶聪明吗，猜一猜呗！”</p>

俞学而对着她手机看指纹，在光下，因为她之前好好擦过屏幕，此时只有四五个指纹，他脑海列出几种排序，把疑似生日的，当第一个解锁密码，快速按下：0329。</p>

密码解锁成功。</p>

苏以云“呃”了声：“你偷看我密码？”</p>

俞学而懒得和她争。</p>

手机第一个页面，就是刚刚苏以云在看的。</p>

他瞥了一眼，居然只是微博热搜。</p>

俞学而有点无语，看个热搜而已，至于那么害怕又好奇吗，他定睛一看，是#苏以云假学历#上热搜了。</p>

热搜的内容很简单，有人怀疑她学历造假，什么出国留学都是假的，苏以云官方甩出毕业证，所以上热搜。</p>

俞学而想，如果真想苏以云凉，应该用的是她学历的含金量来攻击她，而不是什么假学历。</p>

在他看来，这个大学是很野鸡，这纸毕业证交钱能拿到。</p>

因此，可以断定买热搜的，应该是她自己的工作人员，制造黑红的现象。</p>

他想起娄浩说过，娱乐圈的艺人，尤其是咖位小的，没有多少能自己做决定，都是被公司营销包装的，因此，他不由低头看向苏以云。</p>

小醉鬼正在嘟囔着什么。</p>

俞学而扶眼镜，这与他没关系。</p>

他退出她的微博，本想去通讯录，不过，她的通讯录设置密码，他没心思解开，随便去淘.宝，找到第一个默认地址，在偏市区一个保密性还不错的小区，收货人也是她。</p>

他把那个地址复制下来，准备发到自己手机，等导航用。</p>

俞学而加了她微信。</p>

这一切做完，他没有窥探别人手机的习惯，便把手机锁屏，放在桌上。</p>

苏以云却突然惊醒，语气一改刚刚的软绵绵，急促地说：“你没打电话给葵姐吧？”</p>

俞学而：“谁是葵姐？”</p>

看样子，俞学而并没有这么做，苏以云脑子又开始混沌，小声说：“那就好，那就好……”</p>

等服务生联系俞学而，俞学而确定车停在停车场哪个出口，他挂掉电话，问苏以云：“能自己站起来吗？”</p>

说完，他没伸手，这个问句明显只是客套。</p>

苏以云缓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多了，脚也没那么软，她才不想臭水沟扶呢，自己走了几步，觉得自己走得很ok，和T台的模特一样，事实是，她的直线越走越歪、越走越歪……</p>

这醉步也是很有特色。</p>

等歪到某个程度，后面的男人就会拎着她的卫衣领子，一下把她拉回来。</p>

然后她就走了一会直线，然后又开始，越走越歪。</p>

还好餐厅是会员制，能进这家餐厅的也不会太八卦，不然真可能给人拍到网上。</p>

俞学而开的车是凯迪拉克，算低调了，他拿过服务生手上的钥匙，便打开车门，把苏以云塞进副驾驶座。</p>

苏以云习惯性想系安全带。</p>

她垂眼找安全带扣子的模样，也很乖巧。</p>

俞学而看了一眼，就把扣子捞出来：“这里。”</p>

苏以云系上安全带，她突然反应过来，指责俞学而：“你、你干嘛老拽我领子？”</p>

俞学而嘴唇拉直，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他启动车子，斜睇她一眼，不看还不知道，她眼眶红红的，很委屈似的。</p>

他说：“拉一下而已，又没怎么你。”</p>

苏以云憋了一肚子气。</p>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她就没在俞学而这里讨过什么好，不止嘲讽她不会初中物理，还夹她手，骂她大众脸，污蔑她喜欢他……</p>

越想越委屈。</p>

如果她清醒，会用面部的冷漠来掩饰自己的委屈，可是现在，这道防线因为酒精不攻自破。</p>

她终于忍不住，玻璃一样的心破了后，玻璃还会扎在身上，又疼又刺，那些嘲讽的话，吐槽她装.逼犯，歪曲她出来卖，骂她不要脸，诅咒她不得好死……</p>

可疼、可疼了！</p>

“哇！”</p>

俞学而吓一跳，往旁边一躲。</p>

苏以云捂着脸，从她指缝里，看得出她哭得满脸通红：“呜呜哇哇哇啊啊呜呜呜呜！”</p>

俞学而：“……”</p>

他感觉自己耳膜要炸了。</p>

第一次遇到女孩这么嚎啕大哭，魔音缭绕，在车厢里效果翻倍，俞学而在路边靠右停下，皱眉说：“别哭了！”</p>

苏以云一愣，大声说：“你凶我！”</p>

“呜呜哇哇哇啊啊呜呜呜呜！”</p>

哭得更凶了。</p>

她双手放下，眼睛水润润的，脸颊通红，鼻子翕动，紧紧咬着嘴唇，瞪着他的眼神，好像他做过十恶不赦的事。</p>

俞学而忍了忍，声音轻了点：“我没凶你。”</p>

苏以云用袖子擦眼泪，说：“有，你有凶我！都怪你！”</p>

俞学而看她白色卫衣沾着水渍，从车门拿出一包纸巾，动作还算温和，放到她身上：“用这个。”</p>

苏以云一边抽泣，一边拿着纸巾，囫囵擦过整张脸，纸巾刮过的肌肤，有一道不明显的红痕，足以见得她皮肤有多嫩，怪可怜的。</p>

好在，她没再嚎啕大哭。</p>

俞学而松口气，不过，他这口气松得有点早。</p>

车子重新上路，副驾驶座上的女人一直在哭，不是大哭，是那种压抑的哭声，她的眼泪好像流不尽，啜泣着，要把这几辈子没哭的泪水，今天一次性哭完。</p>

这个声音像一片羽毛，挠着他的心扉，一次、两次、三次……</p>

俞学而抿起嘴角。</p>

最后，他还是靠边停下，一手架在方向盘上，侧过身，没好气问：“你能不能别哭了？”</p>

苏以云没理他，兀自沉浸在伤心里。</p>

俞学而摘掉眼镜，捏了捏鼻梁，说：“我也没说什么、做什么，让你这么生气伤心的事吧？”</p>

苏以云哭声一顿，她睁着朦胧的眼睛，又软又恶声恶气：“你有！”</p>

俞学而纳闷，自己和醉鬼讲道理，也是傻了，可他就是忍不住：“什么时候？”</p>

苏以云眨眼睛，一大滴眼泪从她睫毛上掉下来，显得楚楚可怜：“有，你每次一开口，就是、就是……”</p>

在俞学而的目光中，她理直气壮：“臭水沟！”</p>

俞学而扯了扯嘴角：“臭水沟？”</p>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形容。</p>

苏以云心里有点爽，说：“对，你这条恶臭的臭水沟，一开口说话，咕噜咕噜冒臭水！”</p>

终于说出来了，苏以云大大的舒心。</p>

俞学而冷笑一声：“我是臭水沟，那你是什么？”他盯着苏以云，随口说：“臭水沟里的单细胞寄生虫吗？”</p>

苏以云：“……”</p>

妈妈，有人骂她单细胞寄生虫，还是臭水沟里的那种。</p>

“呜呜哇哇哇啊啊呜呜呜呜！”</p>

俞学而后悔了。</p>

直到他黑着脸把车开到她家小区，还在想一个问题：他为什么非要跟醉鬼掰扯臭水沟，是科研项目不够复杂吗？是休息日不够短吗？是老齐的头发不够少吗？</p>

哦还有，他居然没就这样把人丢下，真是难得发一次善心。</p>

小醉鬼还不领情。</p>

太不爽了。</p>

他绷着脸，直到到她家单元门口，苏以云还淌着泪水。</p>

俞学而磨了磨牙，最后一次耐心问：“有钥匙吧？”</p>

突然，苏以云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泪水，打着哭嗝，小声说着：“到家门口了，不能让珊珊和冉冉知道，嗝，我哭过，嗝。”</p>

俞学而：“……”</p>

突然，屋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苏以云家打开，一个男孩的声音随之而来：“大姐你回来了吗？”</p>

男孩十五六岁，长些青春痘，和苏以云眉眼有些相似，他发现苏以云身后的俞学而，有一瞬间的戒备，待仔细看过后，嘴巴张得能塞得下鸡蛋：</p>

“俞、俞俞俞学神！”</p>

俞学而又看眼时间，这一晚上，已经超出他能用的所有耐心。</p>

男孩刚扶着姐姐进家门，又喊：“学神等等！”</p>

他双眼亮晶晶的：“辛苦你送我姐回来，那什么，你要不要进来喝杯水啊？”</p>

“不用！”苏以云稀里糊涂地说，“不用给他水，臭水沟里有的是水！”</p>

俞学而本打算转身离去，听到苏以云的话，脚步一顿，这会儿对着男孩，又刻意看向苏以云，说：</p>

“好啊。”</p>

这不是苏以云平时工作住的“家”，而是她真正的家，从小到大一直住的，在她十八岁那年卖出去，后来二十一岁时，她买回来了。</p>

这是避风的港湾，虽然很排斥俞学而进来，但她一趴在床上，就什么都忘了，呼呼大睡。</p>

俞学而站在客厅，观察四周。</p>

家具有点老，冰箱放在沙发旁，上面贴着几个冰箱贴，都是一个q版大波□□人，q版形象倨傲，有点御姐风，虽然俞学而没见过苏以云应援形象，不过也猜得出，这应该是粉丝做的。</p>

房门框那里，画着几道横线，被黑色水笔写的三个名字平分：苏以云、苏以珊、苏冉。</p>

柜子上，摆着一张全家福。</p>

俞学而看了眼，默默收回眼睛，这时候，苏以云的弟弟苏冉已经安顿好姐姐，连忙用一次性纸杯倒水，他把水递给俞学而，有点窘迫：“学神你坐、坐一下？”</p>

俞学而没为难男孩，在沙发上坐下。</p>

苏冉说：“我有看过你和大姐的热搜，你们是公司安排炒作的吧？我大姐，她其实是个性格很腼腆的人……”</p>

腼腆？俞学而扯了扯嘴角。</p>

他还觉得自己耳里住了个小苏以云，呜呜呜地哭着，一边哭，还一边骂他臭水沟。</p>

苏冉捏着衣服角，说：“当初她的经纪人，就是葵姐，帮了我家大忙，所以葵姐说什么，大姐就做什么，辛苦学神要配合炒作。”</p>

苏冉还以为，俞学而和苏以云的炒作，是双方都愿意的。</p>

俞学而轻笑一声，转念一想，没说破。</p>

苏冉很崇拜俞学而，小声询问：“那个……学神，我现在初三，有几道物理题不会，可以问你吗？”</p>

人小孩都问得这么小心翼翼，俞学而把杯子搁下，问：“哪几道？”</p>

苏冉压抑欢呼，奔进房间拿题，那些都是物理大题，俞学而只看一眼，说出关键，苏冉一点就通。</p>

他感激道：“谢谢学神！”</p>

俞学而看到他拿着计算本在写，计算本上面的名字是苏以云，还有一些苏以云布置的作业。</p>

苏以云的字，意外的秀雅，他垂了垂眼，拿起纸杯，手指摩挲着纸杯边缘，问：“你姐，平时教你作业？”</p>

苏冉还在计算，说：“对啊，我大姐有空，就会检查我的作业，她什么都教。”</p>

俞学而想起她在节目的表现，不由好笑，苏以云教弟弟作业，不怕越教越坏？</p>

上回，他是相信苏以云被节目组坑，不过，也说明她确实没有真才实学，这个错误都分不出来，所以，他其实有些瞧不起她。</p>

虽然他自认没有摆得很明面。</p>

却听苏冉说：“不过除了物理。我大姐物理不好，就不教我了，还想给我请家教，我拒绝了。”</p>

苏冉回忆着，说：“我大姐，高考后就没读了，当时是考上L大的，那是全国第五的学校呢，只是因为家里……”</p>

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p>

俞学而倒是知道什么变故，吃饭的时候，老齐那通电话，就是跟他说不要提到父母，戳人家伤口。</p>

他想起苏以云的眼泪。</p>

一滴滴的，豆大般，从脸上“扑簌扑簌”地掉。</p>

这得是积了多久、积了多少，才能这样一直流、一直流。</p>

考上L大，却因为变故无法去上学，转而进入娱乐圈……俞学而假想那个环境，也能轻易发觉，她其实并不容易。</p>

再想起自己这几次，好像、大概、可能，确实没那么客气。</p>

她本来就挺脆弱的，所有高冷都是为了面向公众，难怪她会觉得他凶她。</p>

这件事，俞学而回到自己家里后，还在想，他坐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p>

他承认，他为自己的行为觉得别扭。</p>

有什么卡在喉咙，不上不下。</p>

他打开手机，看着那个新添加的好友，苏以云的头像是一只小熊，他想了想，发一句过去：</p>

好好休息。</p>

下一秒，他看到自己发出去的消息，后面跟着一个红色感叹号。</p>

微信提醒：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p>

俞学而：？</p>

***</p>

苏以云半夜起来放水，她喝醉后，其实没完全断片，大部分情节记得，只是不连贯，顿时尴尬得想来一套军体拳，她揉着脑袋，打开微信，就看到新的联系人【Y】。</p>

是个星空头像。</p>

俞学而的微博名也是【Y】。</p>

再看两人的聊天，只有一串她家的地址。</p>

她记起来了，俞学而不知道用什么侦探办法，打开她手机，为了发地址，还加她微信。</p>

看到这个【Y】，她就觉得俞学而不知道躲在哪里偷笑她……</p>

苏以云脸一黑。</p>

反正以后也不会再联系，这次吃饭是个意外，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拉黑！</p>

她对着屏幕略略略，再见嘞您，王.八羔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