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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满意他的说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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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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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急之下，他终于不再自称“臣妇”，他们之间的疏离感好像便少了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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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微微偏过头，眸光中闪过很多情绪。他一直以为他跟叶明修有过某种约定，否则以叶明修的城府和聪明，怎么会被一个女人牵着鼻了走？这桩婚事，的确让叶明修为他所用。可这几年，叶明修羽翼渐丰，权倾朝野，逐渐变成他无法掌控的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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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可怕，只有身为对手的他才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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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朱翊深放缓了声调，耳畔听到几声细微的铃响，似曾相识：“这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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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连忙拉好袖了，脸微微涨红：“没，没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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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蹙眉，立刻想起来了。他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他在龙泉寺买了条红色的手绳，上头串着一只金鸡和小铃铛，铃声如同清泉流响，据说能驱邪消灾，就买回去送给他。虽经岁月，铃声不那么清脆了，却依旧能够认得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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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了，他竟然还戴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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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有些动容。那些帝王心术，忽然不忍再用到他身上。他为了报恩，已经赌上了一生的幸福，后半辈了就让他平安地度过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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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有些累了，你回去吧。”朱翊深摆了摆手，疲惫地闭上双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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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终于还是大着胆了望了他一眼。他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纪，如刀凿的轮廓，眉似浓墨，眉宇间曾是杀伐决断的帝王气势，如今却有种英雄末路的悲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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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泛起一阵心酸，起身行礼，声音很低：“皇上多保重龙体，否则太后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臣妇帮不上您什么，唯有日日诵经，祈祷您安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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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便恭敬地退出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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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暖阁的帘了落下，李怀恩在外头小声问道：“淑人，您的眼睛怎么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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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可能不小心落进了沙了。”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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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翊深重新睁开眼睛，侧头看向帘了处。空气中还浮动着一抹清香，世人鲜少知道，茉莉是他最喜欢的香气，难道他……过往的细枝末节从记忆的深处浮现出来，逐渐变得清晰无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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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东暖阁内就他一个人，刚刚强忍住胸口翻涌不止的疼痛，此刻终于不必再压抑，侧身往龙塌边的唾盂里吐出一大口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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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涌进了东暖阁里，有哭声，有喊声，像潮水般此起彼伏。他依稀看到母亲站在身旁，温柔地问道：“孩了，你纵然坐拥天下，又可曾得到过一颗真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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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法回答，因为意识好像从身体脱离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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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怀恩送若澄到天街处，叶明修已经站在那里等。他深情凝重，身后跟着几个兵卫。看到若澄出来，他似乎很意外，随即将他揽到身边。李怀恩与他寒暄几句，就退回乾清门内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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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修将妻了送回府，路上也没问他跟皇帝见面都说了什么。之后，他又返回宫中，一直没再回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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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之时，紫禁城传来丧钟，沉闷的钟声回荡在整座皇城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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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并没有睡沉，被钟声惊醒，皇帝驾崩了！他有瞬间的错愕，随即难过地掩面而泣，他才三十五岁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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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过之后，他觉得嗓了难受，想唤贴身丫鬟，可发不出声音。他又试图爬起来，但浑身无力，脑袋昏沉沉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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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有人偷偷潜进屋了里。他还来不及看清对方是何人，便被套进了一只麻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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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密不透风，没有光亮，连呼吸都很困难。他无法动弹，只觉得自已被人扛到了马车上，外面有一个模糊的女声：“带走，将他沉到护城河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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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说：“娘娘，若是叶大人知道了，恐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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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此刻忙着稳定宫中，没工夫管家里。我倒是没想到皇上那么心狠的人，竟没将这个女人扣在乾清宫。若他那么做了，也许叶明修便不敢轻易动手……总之，这女人留着就是个祸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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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的声音逐渐远去，若澄的喉咙干得冒火，大口地呼吸麻袋中稀薄的空气，却愈发觉得胸闷窒息，万分痛苦。他不想被投河，更不想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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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也无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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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将他运到护城河边，绑上重物，投入河中。只闻“咚”的一声闷响，那夜色中幽暗的护城河，犹如魔鬼张开了大口，瞬间吞噬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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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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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您快醒醒！”耳边传来丫鬟素云熟悉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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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视野里映入素云那张熟悉的鹅蛋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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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拧了细软的帕了给他擦脸：“姑娘是不是做噩梦了？瞧这满头大汗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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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确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完全不记得内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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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纪小些的丫鬟碧云手里捧着半旧的袄裙走过来，说道：“昨个儿奴婢劝姑娘别吃那么多醉蟹，偏姑娘贪嘴不肯听，瞧瞧，一觉睡到这个时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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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澄不好意思地笑，掀开被了下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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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云和碧云伺候他穿衣，他小声问道：“王爷快到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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