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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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吴芳菲对阿媛彻底没了好脸色, 只不过她自持读书人的身份不想泼妇似的跟她大吵大闹，故而一路都冷着她。阿媛自然知道自己不受她待见，但还没有想到是谢霖加深了这一层厌恶的缘故。</p>

这边, 两人隔阂加剧, 那边跟着两人出去的嬷嬷转头就把外面生的事情告诉了吴夫人。</p>

吴夫人似乎很是满意，说到底阿媛这副模样是像了她, 在她的心里无论是什么样的男子，或清高或市侩，总能不自觉被这样的容貌所吸引。</p>

“甚好，这便不用我亲自出手处置她了。”吴夫人勾起嘴角, 一贯温柔的桃花眼如今却透出了几分邪意。</p>

又过了几日, 谢霖持了名帖上门拜访。</p>

“贤侄怎么有空来了，快请进！”吴老爷亲自出了书房的门迎接, 足以见对谢霖的重视。</p>

“世伯，叨扰了。”谢霖拱手一礼。他虽有官身却在吴老爷面前执了子侄礼，这一下子就见吴老爷抬高了不少, 让人平添好感。</p>

“贤侄说得哪里话, 咱们吴家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你能来我甚是高兴啊！”吴老爷混迹商场自然少不了跟这些官宦人家接触，说话也是一套一套的，但因他长相憨厚，这样的客套话并不让人觉得虚伪, 反而多了些真诚。</p>

谢霖甚少登吴家的大门, 如今偶然到访, 自然是前院后院都传遍了。</p>

听了下人们的话，吴芳菲练着字便出神了，眼神不住地往外探去，纵然心里知道这是后院他即使来吴府也不可能到这里来，但她仍旧有些期盼。</p>

“大小姐，墨研好了。”伺候她的丫环道。</p>

“春娟，咱们有多久没去给父亲请安了，不如现在就去罢？”吴芳菲转头说道，眼睛里似乎暗含了期待。</p>

“老爷现在有客，小姐此时去怕是不方便吧？”春娟迟疑的说道。</p>

吴芳菲略显失望，又不好表现得过于明显，只得克制克制再克制。</p>

“小姐，还练字么？”春娟见她撂下笔，似乎准备歇息了。</p>

“不练了，屋子里闷，咱们去花园里走走吧。”吴芳菲叹气。</p>

“也好，小姐练字久了伤眼睛，恰好春日里花儿开得艳，权当是休息眼睛了。”春娟一边收拾笔墨纸砚，一边单纯的说道。</p>

主仆二人往园子里走去，不巧，刚刚入园便看见吴夫人领着阿媛从那一头走过，似乎是往前院去了。</p>

“那是母亲？”吴芳菲问道。</p>

“好像是。”春娟踮着脚望过去，“后面似乎还跟着秦小姐。”</p>

吴芳菲立即警惕了起来，她道：“你去打听打听，母亲带她去前院做什么。”</p>

“这，不太好吧……”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丫环，以往吴芳菲在府里独一无二惯了，便是她的丫环也没有生出那些多余的心思。</p>

“让你去就去，记得别打草惊蛇。”吴芳菲压低声音催促道。</p>

春娟无法，只得听从自己小姐的安排。</p>

吴芳菲等在原地，心里惴惴难安。前脚谢霖来了，后脚母亲带着阿媛往前面去了，再联想那天谢霖的异常，吴芳菲不得不担忧起来。短短几天，莫不是秦媛真有这么大本事一下子就把谢霖勾住了？</p>

“小姐，打听出来了……”正胡乱猜想之际，春娟气喘吁吁地从小道跑回来。</p>

“小点儿声！”</p>

“夫人带着秦小姐去见谢公子了，据说是谢公子给她带了一本书，要亲自转交。”春娟上前，一边努力地将气喘匀一边压着嗓子说道。</p>

“果然如此……”吴芳菲脸色一冷，嘴角的弧度也垮了下来。</p>

春娟还是第一次见自家小姐露出这样森冷的面色，不禁放轻了喘息声，生怕惹到她。</p>

阿媛也搞不懂这个谢公子在想些什么，更想不通为何吴夫人也要插上这一脚。那本《神异经》确实写得引人入胜，对于谢霖专门看完后送给她这一举动，她也表示很感激。但她实在是想不明白，明明是可以托小厮丫环转交的书，为何要让她亲自去取，而吴夫人更是过分热情地领着她去了前院，并在谢公子面前对她好一顿夸。</p>

反常即有妖。阿媛疑惑重重，但她既不能拒绝谢公子的好意，更不能拒绝吴夫人夸赞她，所以从头到尾只有低头装害羞，无论吴夫人说什么她都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反正就是不接茬儿。</p>

谢霖一走，吴夫人陪着吴老爷在书房说话，陈嬷嬷将阿媛引了回去。</p>

回到屋子里，陈嬷嬷将门一关，转头看向阿媛：“秦小姐，方才之事你却是做错了。”</p>

“嗯？”阿媛正落座，冷不丁的对上陈嬷嬷的责难，“嬷嬷何意？刚才我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吗？”</p>

陈嬷嬷走上前，脸色一板：“秦小姐可知那谢家是什么人家？刚刚夫人变着法儿的夸小姐，目的何在，小姐难道一点数都没有吗？”</p>

阿媛一抬手，胳膊搭在了桌面上，她点了点头拉长声音：“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姨母刚刚一反常态的夸我，原来是存了为我寻摸夫婿的心思啊……哎呀，倒是我迟钝了……”</p>

陈嬷嬷面色稍霁：“如此，小姐可算是错过了一大好机会了。”</p>

“无妨，有姨母在，我日后的夫婿虽不能像谢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但一个乡绅总是跑不掉的。”阿媛没心没肺的一笑，拎起茶壶给自己倒水。</p>

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揭过，让陈嬷嬷气得差点儿立时闭眼见阎王去了。</p>

“夫人如此为小姐打算，小姐便是这副毫无志气的模样么？”陈嬷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p>

阿媛放下茶杯，有些疑惑：“那依嬷嬷所见，我该如此行事？”</p>

“抓住谢公子，与谢家做亲。”</p>

终于抓到狐狸尾巴了。阿媛眼角稍扬，与吴夫人如出一辙的桃花眼闪现出了几分光彩。</p>

从一开始进吴家，那种违和感就始终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吴夫人在寺庙与她相认，她确实被她打动，毕竟吴夫人当时的震惊和错愕是骗不了人的。接着，吴夫人漏夜前来与她面谈，一一解释自己的为难之处，严丝合缝地将阿媛之前的疑虑对上并且打消了。平日里，吴夫人也对她多家照拂，甚至在她与吴芳菲之间，她还隐隐偏向她。</p>

再到如今，吴夫人全力为她谋一个好夫君，似乎也合乎逻辑，毕竟对她亏欠太大，多有补偿也在情理之中。</p>

走到这一步，她算是有些明白了，对于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儿，吴夫人并无多少愧疚和疼爱，反而是利用居多。想清楚这一层，阿媛的心不知为何竟然定了下来。</p>

这些事，归根结底她会起疑，还是因为这天底下的便宜事儿太少，而她不认为自己能好命到捡去这么大的便宜。</p>

敷衍完了陈嬷嬷，阿媛转身朝床铺走去，对于还能不能留在吴家她要再三思量了……</p>

“啊……”</p>

掀开帘子的一刹那，她后颈突然传来一阵疼痛，她拼着力气转身看去，却只见到了一个石榴红的裙角。</p>

“吴芳菲……”阿媛虽想咬牙切齿，但身子依旧不可抵挡的软了下去。</p>

帘帐里，春娟从里面爬了出来，原本的计划是她在床榻上袭击阿媛的，但没想到听了陈嬷嬷和阿媛的谈话后吴芳菲却忍不住自己动了手。</p>

此时，吴芳菲胸膛上下起伏，面色潮红，似乎是被气的。</p>

“小姐，她好像晕过去了。”春娟声音颤抖着说道。</p>

吴芳菲却觉得十分解气，果然不出她所料，母亲和秦媛都存着一样的心思。</p>

“贱人！”一直自持才女身份的吴芳菲，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口，顺道还上前给了地上的人一脚。</p>

“小姐，接下来怎么办……”春娟心慌意乱，见到一个大活人被放倒，终究还是害怕。</p>

“先绑起来，再用冷水泼醒。”</p>

吴芳菲这一棍子，将阿媛打入了一个深深的梦境。</p>

梦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