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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蓓蓓说：“妈妈在国内的时候，是妈妈梳。现在是舅舅。”</p>

唐朵挑了挑眉，又听蓓蓓说：“舅舅学了很久。”</p>

嗯，可以想象。</p>

一个大男人，笨拙的帮又软又萌的小姑娘梳辫子，一定很无助。</p>

唐朵抿着嘴笑了下，蓓蓓似乎感受到她的意思，很快解释：“他现在越梳越好了，我已经不会觉得痛了。”</p>

唐朵终于忍俊不禁：“好好好，你舅舅梳的最好。”</p>

……</p>

七点一到，唐朵领着蓓蓓出了门，梁辰已经等在门口。</p>

显然他也刚洗过澡，头有些半湿，还换了一身浅色的休闲装，熨烫笔直服帖。</p>

两人目光对视一秒，又同时错开。</p>

唐朵低头对蓓蓓笑道：“去吧，好好上学，天天向上。”</p>

只是话一出口，心里就有点小懊恼，她也真够老土的。</p>

再一抬头，唐朵对上梁辰的目光，他正盯着她，眼神微妙。</p>

直到蓓蓓拉了一下唐朵的手，说：“姐姐要去上班吗，我和舅舅可以送你。”</p>

唐朵一怔。</p>

让梁辰送？那学校还不得炸开锅啊……</p>

虽说“林芸”的设定是喜欢带班老师，可也不能这么快啊。</p>

没想到唐朵停顿的瞬间，梁辰也开了口：“我有车。”</p>

唐朵：“不用，我也有。”</p>

梁辰：“……”</p>

一秒的停顿，梁辰拉起蓓蓓的手：“那我们先走了。”</p>

唐朵：“哦。”</p>

……</p>

说是先走，其实是前后脚。</p>

唐朵站在原地，先将手机里的收音机软件打开，把耳机插上，直到里面传来两个节目之间的插播广告，这才抬脚下楼。</p>

等唐朵戴上头盔，跨上机车，身边刚好开过一辆私家车。</p>

蓓蓓坐在后座，透过窗户跟唐朵打招呼，还对梁辰说：“啊，姐姐好帅啊！”</p>

梁辰透过后照镜扫了一眼，没说话。</p>

唐朵全然没有注意到两人，她正在专心的登录公众号信息：“节目组你好，唐主播你好，我是本节目的忠实听众，我叫小y……哎，其实我一直有个困扰，就是我男朋友最近太忙了，好像工作才是他的女朋友，都没什么时间陪我……”</p>

等唐朵将一大段信息出，又坐在驾驶座上等了等。</p>

果然，不到一分钟，耳机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主播的声音：“大家好，我是唐果，欢迎大家收听‘晨间你好’节目。今天是星期三，天气晴……”</p>

熟悉的晨间问好，熟悉的腔调和语气。</p>

唐朵听着，不禁笑了。</p>

唐果：“今天早上，节目组的公众号上接到一位匿名听众的来信，她说她很困扰，自己的男朋友一心事业，没有什么时间陪伴她，同时也觉得自己很矛盾，当初看上他的就是因为他的认真努力和事业心，现在在一起了，却又希望他改变，百忙之中也能抽出一点时间陪她出去旅行……”</p>

是的，这就是唐果主持的电台节目，每周一、三、五早上七点开始，周六日会放在下午播出。</p>

因为这个节目安排，唐朵也在手机上设定了时间，即便她在睡懒觉，每到早上这个时间，手机都会自动播放。</p>

从大学到现在，唐朵除了春节偶尔回唐家，就再没露过面，关于养父母和唐果的消息，大多是通过电话、微信的简短交流，更多的是别人的转述。</p>

甚至于，唐朵听唐果播音的节目时间，都比在电话里听得频繁。</p>

这两年，唐朵也一直不敢让自己闲下来，稍微有点空闲就觉得心慌，回来这么久，都没有和这里的任何亲朋提过，似乎在以前高中同学和唐家人的印象中，她一直“生活在别处”。</p>

唐朵偶尔也会自问，要这么一直躲下去么，早晚也要面对。</p>

可事实上，她也不知道所谓的“早晚”应该是什么时候。</p>

再说唐果，其实打从去年开始，唐朵就听说她的节目收听率掉到排倒数几名，内容空泛，广告投资也少，电台一直有意将它裁掉。</p>

想想也是，一大清早，开车的人想听的都是路况信息，谁有闲心在这个时间段聊生活，聊感情？</p>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吊车尾的节目能一直存活到今年三月。</p>

更有消息传，唐果有后台，这节目是没什么人听，但是架不住背后有金主捧啊，台里拿了赞助费当然要封口。</p>

唐朵听到这些传闻，不由得嗤之以鼻。</p>

切，如果真有金主就好了。</p>

……</p>

另一边，蓓蓓正抱着从唐朵家带出来的熊布偶，百无聊赖的望着车窗外的天。</p>

梁辰专心开着车，电台里女主播的声音既轻柔又和缓。</p>

“……其实这位听众的困扰，也是时下很多女孩子面临的问题。在这里，我只想说，这个世界上恐怕还没有既会赚钱，有事业心，又有大把时间陪伴女朋友的男人。通常这两种宝贵的品质只要得到其中一个，就很幸运了。这就像，你不能吃着好吃的火锅，满足了口腹欲，同时又希望它对身体健康……”</p>

听到这里，蓓蓓忍不住问：“舅舅，你很喜欢这个姐姐的节目吗？”</p>

隔了一秒，梁辰说：“只是打时间。”</p>

蓓蓓：“哦……”</p>

梁辰问：“怎么，你不喜欢？”</p>

蓓蓓抱紧熊布偶，答非所问地说：“昨天晚上，有好几次我都要滚下床，幸好唐姐姐搂着我，我睡得可好了，可是她好像没怎么睡……”</p>

唐姐姐？</p>

梁辰没说话。</p>

只是不经意间，突然想起今天清晨楼道里的那一点火星，昏暗中那个女人按烟的手势，那双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睛。</p>

蓓蓓睡觉有个溜边的习惯，床再大也能滚下去，即使床边有栏杆，也能从床尾找到突破口，为了怕她摔伤，梁辰在她床尾的地上放了一个大盆，盆里还铺着厚厚的软垫。</p>

这时，蓓蓓又突然开口：“……其实，我更喜欢唐姐姐的声音。”</p>

梁辰沉默着。</p>

不知怎的，他仿佛又闻到了昏暗中那些颓废的烟雾，耳朵似乎也想起了那个女人略带沙哑的嗓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