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肆章 授大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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彝伦堂，灵台。</p>

清晨天边泛起鱼肚微白，粗使杂役提桶拿帚已在忙碌，今除率性堂外，初中五堂要聚众在灵台授业，祭酒与司业主讲，这洒扫清理便来得比往日更为尽心。</p>

待青砖地面洁而不染，小桌圆垫排排摆放齐整，叠堆的云海染一抹红痕，春阳露脸，天大亮。</p>

已陆陆续续有监生提文物匣子过来，寻着位置盘腿坐，今课业主为讲书，不用背诵和习字，每个人的神情显得轻松且愉悦。</p>

“凤九来的早！”</p>

“凤九眼底微发青，昨可是练字又夜深？”</p>

“凤九脸色也有些苍白，我这里有大红枣，你来吃几颗。”</p>

舜钰同王桂等几个才至灵台，时不时便有人亲切同她招呼，亦抿着嘴微笑回礼，在国子监，她的名气日渐昭显。</p>

但要说名气，哪里抵得过那几人呢。</p>

瞧她才在三横四排第二座坐下，摆妥当书笔墨砚，即听得众生骚动，交头接耳不止，遂抬头望去，冯双林同徐蓝边走边说着话，后十数步外，崔忠献有一句没一句听着张步岩絮叨，打了个呵欠，形容懒懒。</p>

王桂凑近舜钰，神神秘秘的：”有人说徐蓝同冯双林是相好。你与冯双林同斋舍，又是个心细的，可有发觉什么蛛丝马迹来？“</p>

舜钰扑哧轻笑，嗔他：”你可忘了徐蓝最恨旁人说他龙阳，当心被他丢到荷潭里喂鱼。“</p>

两人不约而同朝花逸少方向看去，他那日被监丞从荷潭捞起时，可是狼狈，遍体内外衣衫浸透，鞋丢了一只，帽巾也漂去，但见披发散乱，面青唇白，浑身哆嗦，更为有趣是，头上还蹲了只花盆底大的老龟，成了国子监一大笑料。</p>

说来也是个痴货，自个虽羞得恨不能钻地缝里去，却对徐蓝依旧百般维护，只道是自个一时失足跌潭中，与那人无关，监丞见他不予追究，也乐得少一事，此事即作罢。</p>

而此时徐蓝择了位坐，冯双林自然坐他身侧，花逸少偷偷摸摸换至离二人最近处，风寒才渐好，看着那宽厚魁梧的肩背，又斜目打量冯双林，一脸的萋萋幽怨。</p>

舜钰暗忖，徐蓝已那般昭告天下，自个爱红妆不爱伪妆，可似乎不太见效，反有愈抹愈黑的架势，不觉有些同情，朝他浓墨重彩的面庞瞟了几眼。</p>

却见他似感应般，也朝她瞪来，嘴唇嚅了嚅，舜钰不用懂唇语，都晓得他说的是什么。</p>

”你才是娘炮。“白他一眼，回过头不理。</p>

”凤九！“张步岩笑着招呼，舜钰一怔，浅颌首，他怎会坐自已左身侧，才余光一瞟，会过意来，崔忠献不知何时，择了她右手位坐。</p>

”听闻你们是同乡？以前也一起在府学读书科举？他那里学业如何？“崔忠献来了兴趣，细长薄眼儿微睐。</p>

张步岩最痛恨长他人志气，可因对着这尊贵的人，又不能贬低扯谎，只得含糊如实道：”凤九在府学师从方希古先生，自然名师出高徒，获院试案首，得廪生名。“</p>

崔忠献噙起嘴角，倒没说什么。张步岩反笑问她：”前两日交上去的制义，凤九觉得自已能选中么？“</p>

舜钰懂他说什么，再过几日监事沈大人要来国子监率性堂讲学，会择几位监生授业解惑，并一道用膳。</p>

这是天大的殊荣，意在暗指尔等得沈大人青睐，日后是前程仕途，将不可限量矣。</p>

国子监学子上千，沈大人出制义题，剔去率性堂监生、绳愆厅惩处在册的、往日招点会面过的，余下众生平等，以文博名。</p>

监生制义收集完毕后，先有学正初筛，再交助教及博士复查再筛，至司业及祭酒手里时，已是寥寥不多，他二人再择五六篇交给沈大人终选，这层层甄选之级，如此看来，倒不输科考会试了。</p>

“他人之择不是我能臆想。”舜钰摇头：“选中自然好，选不中亦是理所当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