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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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接听电话道：“爸爸，是我，什么，小伟他们到了北京？秀梅来了没有？他没说，他说明天来家里，好，好。明天我休息，我知道，再见！”她惊讶而又激动地放下电话，靠在沙发上重重地出了口气，闭上眼睛沉思道：“小伟终于来北京了，十六年，他够倔的，秀梅真的没事吗？”</p>

王小磊心一凉，知道是爷爷打来的电话，肯定是说王小伟父子的事，他们明天要来家里，这可怎么办？今天的事要是被妈妈知道，那就完了。</p>

李燕掏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后拨了出去，对方接听后问道：“宏伟，你在哪？刚刚下飞机，我告诉你啊，你小伟哥来北京了，是真的，他没给我打电话，是爸爸告诉我的，他应该是和大磊一起来的，爸爸说他明天要来我家。行，你今晚赶紧回家，明天和爸爸妈妈、小田一起过来，好，再见！”</p>

王小磊问道：“妈妈，叔叔回来啦？”</p>

“嗯，回来啦。”李燕重新回到饭桌前，对儿子说：“小磊，明天家里要来客人，是你爸爸的战友王小伟叔叔和他的家人。二十多年前，他在战场上救过你爸爸的命，俩人从枪林弹雨中闯出来，结成了生死兄弟……”</p>

王小磊烦躁地：“妈妈，你还让不让我吃饭。”他在家里都是这样，妈妈说别的事情都可以，他只管低头吃饭或做自己的事，不会打断妈妈的唠叨，有时还会顺着她的话题说些奉承的话，逗妈妈开心。但只要妈妈说起父亲的事，他就会显得极不耐烦，不仅会阻止她，而且要是她继续说下去，他就会三下两下吃完碗里的饭，或者连喜欢的电视都不再看，起身走进自己的卧室关上门。</p>

今天，王小磊心里更加烦躁，因为已经知道明天是谁要来，原以为王小伟父子俩只不过去陵园祭奠一下父亲，没想到还会来家里，明天要是他们在妈妈面前提起今天的事，妈妈肯定会气得打自己一顿。打到不要紧，反正从小到大只要自己犯了错，都会挨妈妈的打骂，已经无所谓了，但妈妈每次打过自己后，都要伤心地抱着自己痛哭流涕，真受不了，比打自己还难受。</p>

其实自己的这种表现只是在家里和亲人面前才会这样，好象挺有性格的，也就蒙蔽了妈妈和所有的亲人。可在外面，自己却软弱得如同一只过街老鼠，谁都可以欺负、羞辱，那种痛楚要是被妈妈知道，她定会气得吐血。也就是因为不想让妈妈为自己担心和难过，十多年来隐瞒着一切，让自己独自承担着因父亲的死带给自己的所有悲哀，也使自己对父亲的仇恨越来越深、越来越强。</p>

李燕恼怒地瞪着儿子，十六年来，只要自己说起他爸爸的事，他都是这样，明天要是被王小伟知道，肯定会怪自己没把他哥哥的事说给儿子听……</p>

王小磊却无所谓地低头吃着水饺，心里准备迎接妈妈的责骂，说自己无情也好，骂自己不孝也罢，反正已经听腻了，一只耳朵进，另一只耳朵出，不顶撞她就行，并做好随时放下手中的碗筷去卧室躲避。怪了，妈妈今天没骂，这反到让他觉得不安，不由得抬头瞅着她。</p>

李燕忧伤地：“小磊，我其实早就知道，你不喜欢听你爸爸的事，只要我们说起你爸爸，你就表现出老不耐烦，甚至逃避。小时候是不好强求你，现在你已经这么大了，该懂事了，每个人的父亲是无法选择的，不论是生、还是死，他永远都是你的父亲。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想责怪你，但我要警告你，明天王叔叔来家里，他肯定会说起你爸爸，要是你还象今天前一样，表现出极不耐烦和逃避，妈妈将无脸见你王叔叔，他同你爸爸是生死兄弟，有着不一般的情感，要是知道你对你爸爸是这种态度，他会非常痛心的。”</p>

王小磊疑惑地：“妈妈，王叔叔既然和、爸爸是生死兄弟，为什么十六年又不来北京？”</p>

李燕伤感地：“唉，一言难尽，这不能怪他，妈妈也不知如何说起。十六年了，一封信，一句话，相互之间都越不过那道高高的横梁，只能静静地等待，耐心地期盼，岁月无情啊。”</p>

李燕已经没心思吃饭了，起身从冰箱里端出一个小蛋糕放在儿子跟前，插上蜡烛点燃：“小磊，许个愿吧，妈妈祝你万事如意。”</p>

王小磊起身闭上眼睛，象往年一样，在心头默默地许下同一个愿望：“我爸爸能回来吗？请还给我一个有血有肉的父亲。”然后睁眼吹灭蜡烛，接过妈妈手中的小刀切开蛋糕，端给妈妈一小块。</p>

李燕笑着在儿子脸上亲了一下，这是王小磊没想到的，可能是自己已经长得比妈妈还高的缘故，妈妈已经一两年没亲过自己了，今天有点反常。</p>

王小磊迷茫地：“妈，我的名字真的是他、爸爸给我起的吗？”</p>

李燕愣了一下，这是儿子第一次主动问起他父亲的事，便点头道：“是的。小时候就告诉过你，但你就是不愿意听。你的名字是你爸爸十九岁时在战场上就定下了的，说起来应该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但妈妈是从你爸爸嘴中听到的，说出来就不感人了。明天要来家里的王小伟叔叔就是这个故事的当事人，他和你爸爸的姓名只是中间的字有大和小的区别，他的儿子叫王大磊，你俩基本上也是同名同姓，也只是中间有个大与小的区别，明天他肯定会告诉你很多有关你爸爸的故事，你也该认真地、好好地听听了，到时你就知道自己名字的来由。好了，帮妈妈收拾一下桌子。”她端着碗走进了厨房。</p>

王小磊心里嘀咕着收拾桌子：“听就听，只是妈妈也说得太严重了，我不听，她就什么无脸见王叔叔，这哪跟哪呀，他今天已经知道我对王大伟是个什么态度，明天我再怎么表现好都没用。”</p>

王小磊收拾好桌子，在沙发上坐下，盯着父亲的遗像，心中恨恨地：“王大伟，你看着我干什么？别以为我今天去看了你，你就高兴了，你就开心了。我告诉你，我同样恨你、讨厌你，要不是你头上的光环，我不会活得这样累，不会在被别人羞辱时忍气吞声，也就不会被同学们骂作太监，说我没有一丝男子汉的气质，这都是你害的。明天那个叫王小伟的要来了，他要是说出了今天的事，我跟你没完，非把你这张鬼照片扔出去。”他恨恨地打开了电视……</p>

李燕从厨房出来，在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拿出手机，心情很乱地：“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真的是一家三口来了吗？应该不会呀，他能感应到大伟的心跳，就证明大伟十六年前的感应也是对的，秀梅、唉，我的妹妹，你到底是死还是活呀？姐姐的心都被你搅得十六年无法安宁，你就不能给我一句话吗？”</p>

招待所里，王小伟也在犯愁，在房间里徘徊，心里忐忑不安地：“李燕没嫁人，这可怎么办？到了北京不给她打电话、不去她家里看来是不行了。最重要的是小磊，他为什么说哥哥不是他的父亲，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必须弄明白才行呀。”</p>

大磊瞧着父亲愁眉不展的样子，着急地：“爸爸，你都来回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就不能说嘛，我都被你急死了。”</p>

王小伟无奈地：“大磊，我刚才给你爷爷奶奶打电话了，小磊没有继父，我想找人出气的地方都没有了。你说这是咋回事，小磊为什么会说你大伟伯伯不是他父亲？我都气糊涂了。”</p>

大磊吃惊地：“什么，他没有继父？这、这，你问一下爷爷奶奶不就知道了。”</p>

王小伟说：“这怎么问，小磊肯定不会在自己家里人面前说，王大伟不是他爸爸，他敢说吗？不然非把他妈妈和老人气死不可。”</p>

大磊说：“那怎么办？小磊敢在我们面前说，就证明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大伟伯伯，这小子坏透了，我真想揍他一顿。”</p>

王小伟严厉地：“我警告你，可不许打他，他是你弟弟，以后你要多关心他。对了，明天我们要去阿姨家，你得想办法找小磊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还有，阿姨他们要是问起你妈妈，不许说你妈妈已经死了，还是按原来的说，不然我俩断绝父子关系，听到了没有？”</p>

大磊噘着嘴说：“爸爸，我真搞不懂，妈妈都死了十六年了，你为什么要骗北京的爷爷奶奶他们。好了，我答应你行了嘛。”</p>

王大伟把手机交给儿子说：“你给阿姨打个电话，就说我们明天去她家。”</p>

大磊不高兴地：“你自己不打，却要我打，四年前那个电话差点把我吓死，阿姨好凶的。”</p>

王小伟笑道：“你怕什么，她又不会凶你，快打吧。”</p>

大磊哭笑不得地拿起了手机……</p>

此刻，李燕在家中的沙发上也是坐立不安，一会望望沙发角上的电话机，一会瞧瞧手上的手机，并烦燥地：“小磊，把声音放小一点。”</p>

王小磊用摇控器调小电视的音量，盯着妈妈说：“妈，你是不是在等王叔叔打电话来？”</p>

李燕还没回答，手机已经响起，她看了下号码，定了定神，才平静地接听道：“喂，我是李燕，大磊，你到北京了，为什么事先不通知阿姨一声，我好去接你呀。你妈妈来了吗？没来，哦，和你爸爸来的，你们住在哪？离我家不远，明天来阿姨家玩好吗？阿姨明天休息，不麻烦，明天我去接你们，不用？明天中午来，行，阿姨等着你们，再见！”</p>

李燕激动地冲到丈夫的遗像前，含着热泪兴奋地：“大伟，小伟和大磊来北京了，他终于来北京了。”</p>

王小磊奇怪地瞧着妈妈，十多年来，他从没见到妈妈如此的激动和兴奋过。王小伟父子的到来，妈妈为何显得如此的兴奋？</p>

李燕迅速搬过一条凳子站上去，用手擦拭着丈夫的遗像和整理镜框上的黑纱……</p>

王小磊赶紧上前扶着凳子，瞧着妈妈不解地摇了摇头。</p>

李燕跳下来，左右瞧了瞧，看遗像挂没挂正，然后瞅着丈夫小声地：“大伟，小伟和大磊明天要来家里，你高兴吗？我知道你肯定高兴。十六年了，他们父子终于来北京了，十六年来，小伟虽然没能来北京看你，但他一直遵守着二十五年前的承诺，对我们母子和你父母给予了很多的关照。我知道，你一直在期盼着他们能早日到来，我会热情接待他们，你放心吧。”她哭了……</p>

王小磊帮妈妈抹去泪水，小声地：“妈，别这样，擦一次，哭一次，会伤身体的。”</p>

李燕笑了笑说：“小磊，明天爷爷奶奶也要来，今晚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给妈妈帮忙。”</p>

王小磊只得走进卫生间，边洗漱边怪怪地想：“王大伟，王小伟，王大磊，王小磊，两代人的姓名都只有中间的字不相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俩是怎么聚在一起的？为什么又要给各自的儿子取一样的名字？看来这里面真的有故事，要是他们不说出我昨天的事，我到有兴趣问问这个故事。只是这不太可能，明天只能准备好被妈妈责罚了。”这是他第一次对父亲的事觉得好奇，但又担心今天的事被揭露出来，只能静观其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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