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第四百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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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胖子所言，他确实没有获得比张起灵更好的成绩，他出身猎人学院，即使毕业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新生，什么都不熟练，更何况对手是入伍多年的老驾驶员。</p>

没人对他们的比试有期待。</p>

但胖子的表现实际可圈可点，他肥胖体格并没有怎么影响他的灵活程度，在比赛中的木乐乐步步逼近，寸土不让，他还能应付自如的同时顺便喘口气。</p>

剧烈的运动使他大脸盘子颤动不止，如同跳来跳去的死鱼，可脊椎和四肢时时刻刻都是灵活的，皮肉震如颤枝。</p>

吴邪忍不住噗嗤一笑，被胖子大声骂回去。</p>

虽然胖子一度靠着体型优势占据上风，但在老兵面前还是略逊一筹，最终木乐乐一套狠辣的棍法直冲胖子胸膛，逼的他踉跄着跌到演武台下，霍秀秀严肃地看着他们。</p>

“4：2，淘汰。”</p>

汗珠成串的从额头流下，滑过眼眼眶，透出头顶悬着的大白灯，模糊的白光闪烁起来，晃的木乐乐眼睛疼，她仰头咕噜咕噜喝着水，好半晌才重重呼出憋住的粗气。</p>

“救命，这样的生活我居然还要过五十九天。”她四肢酸软，突然有点生无可恋。</p>

“中午不知道谁口气大的不得了。”幸灾乐祸吴邪一向是坐火箭来的，从来不落于人后：“还让我赶紧适应一下，不然以后日子难熬，现在我没歇菜，怎么有人先绷不住了。”</p>

“你有嘴也可以不用的。”</p>

“让我听听是谁在破防，不会是你吧，不会吧不会吧。”他欠欠的劲儿让她气结。</p>

吴邪和木乐乐的固定娱乐节目——没几天就来一次的语言输出。</p>

本来木乐乐在战场上千锤百炼，一下午的体力消耗于她而言不算什么大事，奈何张起灵格斗术精湛，整整八场，她在无数刀光剑影的攻击中几乎焦头烂额，费尽心力和体能。</p>

最后还杀出一王胖子，俩人榨的她一滴不剩。</p>

现下格斗训练室只剩他们几人，红漆的字体方方正正，任由蒸汽熏过百次都没有脱落，管道陈列的空间，只有体温的热度在缓缓蒸发，比起白日空旷的像面白色喷漆。</p>

她活动着一直紧绷的肌肉，手上拿着水瓶，放地上等会拿起来又觉麻烦。</p>

想让吴邪帮手，他刚刚嘲笑完她，不知怎么跟胖子对上频道，两人聊的正欢。</p>

而霍秀秀在文件上写着什么，低头没注意到她。</p>

一时水瓶无处可放，迷茫地停一会，木乐乐决定还是丢地面，刚要弯下腰，旁边伸出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掌，指节凸出白色的骨骼，陈旧的伤痕结在指腹，延伸出狞结的疤。</p>

张起灵自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水瓶，毫无停顿，木乐乐一愣，抬头看去，见他望着前方，没有看她，左手握着水瓶，神色淡漠。</p>

好像无事发生一样。</p>

“今日的比赛完成，辛苦诸位。”</p>

霍秀秀清凌凌的声线在这时响起，木乐乐回过神，看她盖好笔盖，合上文件夹，觑向他们的笑容深深：“一起去吃饭？”</p>

“真是难得见你不加班，我今天怎么也得吃两碗给你助助兴。”</p>

一行人听着吴邪且贫且走。</p>

第二日上午，因为昨日张起灵的脱颖而出，木乐乐没时间去观摩吴邪的赛程。</p>

选拔赛一般不会安排的满满当当，大多上下午间错开，一是照顾驾驶员的体能，二是要尽量节约选拔时间——每当有符合条件的候选人出现，会有一系列的测验紧随而来。</p>

协作能力、同频概率、思维缺口评估、确定两人能达到一定程度的物理配合，然后再进行脑神经的初步匹配。</p>

期间选拔赛会一直进行，只要有更合适的人选，当前候选人会被马上换掉。</p>

直到两人通过失败率最高的上机测试，系统认定他们组队成功，比赛才会正式终止。</p>

而后二人会进行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项——连入机甲猎人的驾驶舱，实现通感。</p>

其中的流程严谨又精确，比起虽难但可以刻意作假的初选赛，会刷下去更多的人选。</p>

之前的吴邪每一项数值都刚过线，红灯欲亮未亮的，看得一众实验人员心肝直跳。</p>

吃过早餐，木乐乐和张起灵准时准点站在实验室，对于种种繁琐的程序她已然轻车熟路，并在昨晚细细密密跟张起灵嘱咐一通。</p>

从用户体验到微乎其微的后遗症，一大堆话一股脑丢给张起灵，上一句话还未完，下句话就堵在嘴边，语重心长的活像老妈子。</p>

其实早在张起灵来的当晚，他们的小群就热闹不已，解雨臣断言张起灵为人清欲寡欢，平时多半是锯嘴的葫芦，能不吭声就不吭声，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跟他们熟络起来。</p>

霍秀秀不信，说是因为他们俩大男人大眼瞪小眼，相对无言是正常，木乐乐最是活泼欢脱，吴邪当初两天就跟她熟的哥俩好。</p>

“赌什么？”解雨臣消息飞一般刷上来。</p>

群里的黑瞎子和吴邪都在看热闹，由得霍秀秀跟解雨臣上蹿下跳，木乐乐洗完澡出来拿起手机，俩人的筹码都加到天上去了，赌约就是张起灵多久会对木乐乐敞开心扉。</p>

解雨臣赌一年以上，霍秀秀赌一周。</p>

“一周？你俩在干什么，洗钱呢？”</p>

同样后知后觉的吴邪震撼发言，木乐乐也跟着劝，什么张小哥沉默是金，短时间内她撬不动人家的水泥心，秀秀这钱十有八九要亏，要不再宽限宽限，她也好努力一下。</p>

群里是一阵默契的空白，大家都没有发言，木乐乐想继续劝，话在对话框又发不出去。</p>

而黑瞎子明明是在线的，居然都破天荒没出声，许久的安静后传来一声滴滴响，霍秀秀发来一只格外坚定的猫猫头：“我肯定赢。”</p>

“为什么？”吴邪纳闷地敲着字，霍半仙表示天机不可泄露：“一周后你自然明白。”</p>

木乐乐自觉跟霍秀秀姐妹一场，怎么也不能让她输得一塌糊涂，于是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跟张起灵相处，虽然借口都是学习。</p>

开始的测试有点像团建会玩的双人小游戏，主要考察两人行为模式是否一致，能否密切合作，是一切融合前最基本的一种。</p>

如果用人比喻机甲猎人，两位驾驶员正是人类的左右脑，他们承担着巨大的神经负载，抵抗会令自己全面崩盘的精神冲击，在无数数据流里共同支配着机甲猎人的行动权。</p>

毫无疑问，要是人连自己的左右脑都不能和谐相处，无法协调四肢，那与废人无异。</p>

实验员公式化的向他们陈述注意事项，机械的蓝光泻出屏幕，木乐乐转头，看到光在张起灵脸上烙出浅浅的印子，如同墨汁般。</p>

他面色无时无刻都淡的像一缕蒙蒙山色，寂静地化在空气中，声色全无，连漆黑的眼眸都一如凝露，淡淡的嵌着，静也是静，动也是静，仿佛不会有常人的喜怒哀乐。</p>

木乐乐偶尔会没由来的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过去，会让他生出一双这样的眼睛。</p>

一上午的时光流逝，时钟来到正午，他们几项数据都完美吻合，除去体力有较大的差距，其他像是以前拣选过的每对搭档，他们的适配度非常高，中间几乎没出什么岔子。</p>

张起灵没见过她选秀般选副驾驶的场面，还没觉有什么，倒是木乐乐小小的惊异了。</p>

来到食堂，今天来的候选人明显大大多于昨天，金发碧眼的美女和大块头的壮汉处处可见，黑瞎子正端着啤酒跟一外国人聊天，两人用的语言听着像德语，嘴皮子快的可以冒火花。</p>

整座军事基地从外看如同铁桶般严密，厚重的合金墙体似巨人，巍然不动地矗立在海岸线上，几大港口横贯于海面，长年闪烁着红绿白光，狂风暴雨都不曾停歇，从直升飞机上直面湾区的力量感不亚于巨兽。</p>

许多人是第一次来总湾区，从停机坪下来就在津津乐道总部的新奇，食堂的半空漂浮着白气，食物的香气连绵到出口通道，窗口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队伍冗长。</p>

行走在桌椅板凳的间隙，有伸着腿叙旧的老友，有朗声大笑碰杯的故交，耳朵塞满乱七八糟的声音，巨型基地的铁律在此时也不得不褪色于烟火之中。</p>

木乐乐难得露出几分神往，眉色跳动着鲜艳的色彩，眸子灵动如风筝，张起灵跟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出声。</p>

而后她不知又想到什么，眸色忽地暗淡，像被乌云遮住的碧空，光线一点一点的发沉，直至方才的光彩渐次熄灭，归复下来。</p>

“你想吃什么。”</p>

忽然的，张起灵问道。</p>

在嘈杂的环境，他音量不大，兼之不喜不怒的语气，一疏忽就会略过去，却正好被木乐乐意外地捕捉到，她回头看向张起灵</p>

“你在问我吗？”</p>

虽然他声调跟问句毫无关系。</p>

“嗯。”</p>

木乐乐的眸子微微睁圆，他这两天以来心如止水，除非例行公事或是请教，整个人佛的跟韭菜一样，旁人要割要养都无所谓。</p>

现下是他主动向她发起教学以外的互动。</p>

她没正经地想到这有几分像攻略恋爱游戏的男主，到什么等级触发什么剧情。</p>

只是木乐乐看不见张起灵对她的好感度，他又总是如此的神秘莫测，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令人想了解也无从下手。</p>

木乐乐略一出神，才在一旁乍然响起的呼喝声中转圜过来，她看看手机，好像看见什么预料外的事，瞳仁微微一张。</p>

看完手机，她对张起灵眨眨眼：“还是我们一起去吧，今天没人加班，科学部和技术部的人也在食堂，我不去，等下他们要调戏你的。”</p>

涉及口舌之事，本来是容易尴尬的话题，木乐乐毫无顾忌的说出来，眼光明亮，反而显得坦坦荡荡，张起灵就点点头，不再言语。</p>

窗口的人潮如流水般淌过，哗啦啦的看不到尽头，餐盘碰撞的叮当响，张起灵对饭食没有特别的偏好，跟着木乐乐的喜好拿菜拿饭，眉头都不皱一下。</p>

盛好汤后木乐乐端起盘子，正要找位置坐，身后熟悉的音调晃晃悠悠飘来。</p>

“他们都说你现在多了个小尾巴，去哪都不舍得丢下，我还不信，竟然是真的啊。”</p>

这么欠抽的口吻，木乐乐无需回头都知道是谁在叭叭，她往后站了站，不动声色挡住张起灵，回过头皮笑肉不笑道：“刘丧，你实在闲可以把后厨的盘子洗了，别来找骂。”</p>

视线里出现的男人眉目端正，衣服皱皱巴巴，但领带笔直，望向木乐乐时的戏谑化在眉心，似鱼肝油般黏黏糊糊的腻味，看的木乐乐想把一盘子小鸡炖蘑菇盖他脸上去。</p>

刘丧毫不掩饰自己目光，上下打量着张起灵，手上一满盘的菜微微晃动，显然手臂力量不如驾驶员们，属于脑力一类的员工。</p>

“比传言还要帅，你捡到宝了。”刘丧对木乐乐笑得意味深长，后者龇牙咧嘴地瞪回去，他瞪不过木乐乐，干脆转头望着张起灵。</p>

“大帅哥，长官大腿不是那么好抱的，她很凶，跟活阎王似的，动不动就要体罚，你见过吴邪吧？被她罚过负重两公里。”刘丧让出走道中央，靠到边上：“我听说你脑脉冲测试的成绩很稳，要不要考虑来我们科学部？”</p>

刘丧还在自得其乐地逗着他们俩，斜里传来一道声线相似内容却截然不同的男声。</p>

“别在新人面前胡言乱语。”</p>

在喧闹中犹如早晨绵长的钟鼓，沉沉地落在他们之间，刘丧脸色顿时一变，片刻转过来一副不胜其烦的神态，侧过眼睛觑向后方。</p>

“你以前也刺过吴邪，怎么只准州官放过不许百姓点灯。”他撇撇嘴。</p>

刘丧埋怨的对象穿越人海走到他身旁，两人穿着不一，面色迥异，但从五官到身姿，每处地方，居然都长得如出一辙。</p>

二人站着像是消消乐走进现实，想来是双胞胎，刘丧似乎颇受另一人的掣肘，自他来后嘴上就老实许多，闷闷地瞅着木乐乐他俩。</p>

身侧是川流不息的脚步，拥挤的根本站不住脚，木乐乐就近放下盘子，招呼他们落座。</p>

四人对坐，木乐乐指着后来的男人向张起灵道：“汪灿，科学部的同事，入伍前是生物学专家，研究方向是巨兽的生物工程，巨兽基因相同并且是克隆体的结论就是他的学术成果。”顿一顿，木乐乐补充道：“他是哥哥。”</p>

“刘丧，也是科学部的同事，专攻声纳技术，玄武系统的主要发明者。”</p>

木乐乐口中的玄武系统，是基地对巨兽测距和测速的仪器，相当于人类在海中的双耳。</p>

八年前驻地初建成，因着总部在香港的关系，各类设备和标志都有浓厚的国风色彩。</p>

例如木乐乐机甲猎人的名字焦明，焦明为水属神鸟，《后汉书》有言：“焦明，至则水之感也。”焦明是预示水患祸事的神鸟。</p>

玄武也属水，四象之一，在八卦里为“水”坎，更有镇守的意思，取名的时候，他们都希望能借神兽之力，平息这场灭世般的浩劫。</p>

有汪灿在场，当弟弟的刘丧规矩不少，两人都齐齐的跟张起灵致意，木乐乐时刻盯着刘丧，一有不对劲就打岔，以防他又拿张起灵去涮。</p>

她低头小口喝着皮蛋瘦肉粥，热气蒸的眼皮一跳一跳。</p>

科学部的工作量大，工作室南辕北辙的，他们不常坐在一块吃饭，本就不如和吴邪他们来的熟稔，又有新成员在，几人一下都不知起什么话头。</p>

铁勺和瓷碗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叮咚声，经过一段诡异的安静，木乐乐清清嗓子，只能先打破沉寂的气氛，问汪灿道：“最近科学部有什么新发现吗？”</p>

一般大战刚完，巨兽的断肢残骸新鲜出炉，正是科学部取样本的最佳时机，即使是平常不碰巨兽尸体的刘丧都会被揪去帮手，没成想他俩今日不仅有空来食堂，刘丧还有兴致调侃他们。</p>

果然，木乐乐听到汪灿道：“没有收获。”</p>

她理科不行，从前读书生物和化学就一塌糊涂，不怎么明白汪灿话里的含义，只得半安慰他道：“或许巨兽的物种有局限，被你研究透了，毕竟是人为制造的克隆体，比自然生物单一也正常。”</p>

“不。”汪灿看着涟漪轻漾地汤面，思虑过深的痕迹在眉心蹙起，留下深浅不一的印子。</p>

他看上去比往常都要疲惫，却不是劳累导致的，仿佛耗尽心力般有种浓浓的倦怠。</p>

“上次任务去的是哪台机甲，青龙是吗，你不在现场？”他问。</p>

木乐乐点头：“我没去，是瞎子他们。”</p>

“没有收获不是因为没有研究出东西，而是巨兽的尸体被完完全全炸烂了，从内部爆出来的冲击力，连块完成的内脏都没有留下。”</p>

汪灿的长叹没有叹出来，语意颓然。</p>

想起当时突如其来的海啸之大，整座城市都差点被淹没，木乐乐放下勺子，盯着汪灿的眼睛。</p>

从里面她看到一种危险的可能，如渐渐发酵的毒药，弥漫着深黑的雾。</p>

“是自毁装置。”</p>

汪灿的沉声宛若鼓波，在木乐乐的脑海激荡出千层浪，她怔了一会，喃喃道：“这才过了几个月，他们……”接着再也说不下去。</p>

战争让这颗病弱的星球支离破碎。</p>

多年间来来来回回的试探与窥视，彼此都在摸索着对方的底线和短板。</p>

巨兽种类繁多，会不断地晋级，以更好的进攻和肆虐，而机甲猎人不能坐以待毙，势必得跟上巨兽的脚步前进。</p>

木乐乐食不知味，只在朦胧的光斑中低下双眸，她听到的声音都如蚊讷般细碎，却以凶猛的势头浩浩荡荡向她席卷而来。</p>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三年前的那场侵略战。</p>

明媚的天光像是往常最普通的一天，夏日的风微微燥热，吹来咸涩的海汽，在困倦的午后，巨兽如期而至。</p>

经历五年的争斗，人类已然学会如何在突袭中生存、争取时间，并适当的给予反击。</p>

前两日才维修结束的焦明被委以重任，两位驾驶员身经百战，从无败绩，于他们而言，此次任务平常的甚至不需多预演。</p>

机甲猎人在海鸥的盘旋下出港，向着巨兽进发，海花起的凶猛，前赴后继地卷出海浪。</p>

刀光血影的杀机都被大海覆没，冲天的水柱环绕着巨兽现身，仿若巨型的水下炮弹。</p>

三角的头颅细长的尾巴，咆哮声尖锐的像哨子，口内会喷出硫酸般的腐蚀液体。</p>

他们一如既往的缠斗、避闪，蓝色腐液被浪花裹喷溅而起，铺天盖地地洒下来，等离子炮的火光炫目，几乎亮过天际。</p>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在焦明正要斩杀巨兽的当口，一记重击从天穹俯冲而来，尖利的爪牙利剑般钉入驾驶舱——</p>

五年以来，巨兽一向只会单兵作战，从未出现过群体活动。</p>

好在丰富的经验让焦明躲下雷霆一击，可是身躯左侧的核心却被海上巨兽贯穿，一时芯光大亮，泄露的燃料漂浮在海面。</p>

驾驶舱溅射着瀑布般的火花，电路断开，露出铜色的线圈，系统瘫痪大半，连逃生舱都被横穿进来的机甲碎片顶住，发射不出去。</p>

红色的液体如同血般染红海面，机液大量流失，氧气管毁坏，一切都在昭示最坏局面的到来，而他们唯一的生机是喷射器。</p>

巨兽咆哮声激发更剧烈的浪潮，前后夹击，兽翼扇出的狂风混着海水飞溅，水流灌入机身，启动系统失灵，喷射器需要手动激活，但是巨兽的手臂，正牢牢卡在喷射器外围。</p>

手动激活意味着要直面巨兽，十死无生。</p>

喷射器在木乐乐迸红的眸色中爆发出炫光，火焰冲上云霄，焦明飞出的同时两只巨兽被烈焰烧的只剩骸骨，焦黑的砸入海中。</p>

她目光遥远而虚幻，只剩下喷射器开启前对方模糊的笑，大口的氧气入肺，也压不住翻涌上来的绞痛。</p>

“以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p>

阳光温暖似春，棉白的云朵如绒花般绽开，是闷热的夏季，她被高温蒸的神智迷蒙，警戒声大响，头脑晕眩，她什么都不想管，微睁着眼，任由自己和焦明一同坠落。</p>

她只在剧痛中清醒的感知到，有什么被丢在大海深处，可能是自己缺失一半的魂魄。</p>

后来清凉的风和刺冷的水于她都不甚清晰，她回到湾区修养，发生如此重大的事故，整座基地在高压中连续运转数周，期间没有人脸上有笑容，空气弥漫着紧张的味道。</p>

从后包夹的巨兽是怎么躲过玄武系统的，最后的致命攻击又是怎么正中机甲核心的。</p>

大大小小零零碎碎的问题迅速膨胀，堵塞着人类现在赖以生息的命脉。</p>

等她养好伤已是三周后，结果刚好也在无数猜测中基本定型。</p>

——之前欧罗巴的联合战区，曾有两台现役的机甲猎人不知所踪，但当年战区的总负责人没有足够重视，以为是两台牺牲的机甲，刚巧被海水冲走。</p>

结果从缺口附近十英里筛查出来的机甲碎片，正好有那两台失踪机甲猎人，并且其中有的残渣离缺口非常近。</p>

事实已经可以呼之欲出——在他们研究巨兽的几年来，巨兽的主人同样也在研究他们。</p>

机甲在升级，巨兽在进化，两方的信息形成一条回溯链，并非单向输出，人类进步的时候，他们也在获取。</p>

在你来我往的交战中，牌面逐渐越来越大，投入的力量越来越强，两方都想要即刻终结与对方的博弈。</p>

在那一刻，人类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p>

一个为什么会有这场环太平洋战争的答案。</p>

巨兽没有自主意识，它们袭击地球的目的不是单纯狩猎或采集，他们更像奉命而为的猎狗。</p>

在猎狗背后的主人，是殖民者一样的统治阶级，他们流转在各个星球，等到星球的资源消耗殆尽，再转向别的目标、别的居住地。</p>

他们也许曾经来过地球，但当时地球的条件不适合他们生活，比如恐龙时期。</p>

在他们离开地球后，他们就一直等，锲而不舍地等下去，直到人类的出现，全球变暖，水质污染，一氧化碳的浓度开始上升——</p>

等到环境变得适应殖民者们居住。</p>

如今他们要回到地球来，放出猎狗，驱逐地球上所谓的“害虫”，然后入住。</p>

经过两只巨兽协作之战，人类深知不能继续暴露机甲更多的信息，科学部紧锣密鼓的筹备起来，一套基于驾驶员与机甲联系的自毁装置诞生，在不间断地优化、测验与升级之后，最终被正式装填在四代机上。</p>

四代机在出厂前测试阶段参加过环海战役，令人沮丧的事实就在眼前，不过短短几个月，巨兽的配置也跟上四代机的标准。</p>

从现在开始，他们不会再获得有关于巨兽的任何线索，对方也是。</p>

但巨兽进化的速度远超机甲猎人，新诞生的巨墙计划也在上次被证实毫无作用，建造起来费时费力的巨墙，在巨兽面前却脆如薄纸，抵抗时间还不如一台老化的机甲猎人。</p>

人类节节败退，而新居民在虎视眈眈。</p>

他们似乎有不会耗尽的能源，和不知疲倦的精力，远非人类可比。</p>

胜负只在一战之间。</p>

或许是明年。</p>

或许是明天。</p>

与汪灿的谈话无疑是沉重的，大部分人还不知晓，猜想只流传在唇齿间，在真相被盖棺定论前还要大量的佐证，贸然公之于众会引起大量的恐慌。</p>

虽然隐瞒下来，结局并不会因此而更改。</p>

汪灿吃完饭又匆匆回到科学部，走之前让她保重好自己，六座军事基地，幸存的一代机驾驶员唯有她一人，黑瞎子曾嘲笑她是死亡名单的预定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