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抄家（前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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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平如的头颅在地上滚了一圈，滚到天池大石头旁的时候，仰面朝上，双目睁大，似乎还在观那氤氲月色。</p>

他流出来的血水到处喷洒，像是烟花绽于天际，星火四溅。有一些血水蔓延至天池中，来去缱绻，仿若一尾红鲤戏水，最终又湮灭成红墨点点。</p>

霍澜渊的脸上也有血，他伸手抹去，可却造成了更大面积的红。他将剑收回，半弯下身子，看那不瞑目的双眸。</p>

最后，他叹了一口气，阖上了沈平如的眼皮，“沈伯父，夫人和卿儿都走得没有痛苦。沈青君是我的妻，我会照顾好她。”</p>

话毕，冷月残红，却惊起鸟雀啁啾，和着那悠悠长叹，诉来别离与愁。</p>

第二日，沈青君醒了。</p>

她摸了摸生疼的后颈，一时无法确定她昨夜看见的父亲，是真是假？那月色迷离下的句句叮嘱，是她的幻觉，还是真实？</p>

“少夫人，你醒了。”清欢一如往常，为她端来了洗脸水和布巾，置于红木架子上。</p>

“清欢，昨日你可有听见什么动静？”沈青君坐直了身子询问。</p>

清欢的手抖了一下，脸盘里的水洒出了不少，滴落在地上，倒像是开出了枯败的花。</p>

“没有，我什么也没有听见。少夫人是听见了什么吗？”清欢反常地别开了脸，不肯与沈青君对视。</p>

沈青君还以为清欢在和她闹着小脾气，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当她走到院子的时候，却发现之前盯着她的那批人不见了。</p>

“清欢，之前的那些下人呢？”沈青君左顾右盼了一番，可并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p>

“许是少爷觉得没有必要，让他们都回去了吧！”</p>

不可能。</p>

沈青君疑窦暗生，她联想到父亲昨夜的低诉，不由得，心中不安。</p>

她想走出院子，却看见清欢寸步不离地跟了上来。</p>

“少夫人，你这是要去哪儿？”</p>

“清欢，你同我实话实说，昨夜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父亲是不是真的来过？”沈青君反问。</p>

“清欢不知，少夫人别再问了。”清欢目光躲闪，一看就知是有事相瞒。</p>

之后的几天，霍澜渊仍旧未出现。</p>

沈青君味同嚼蜡，吃饭不知是何滋味。她越想越觉得，父亲那日的话，倒像是诀别之言，笃定如此，仿若知道自己没有明日。</p>

“沈青君。”霍澜渊的声音从院子的口子处传来，冷冷的，已没有了那温润如玉的味道。</p>

沈青君已被禁止出这个院子，但凡她靠近口子处一步，那小婢女清欢便会神色慌张地出来劝阻，“少夫人不可，少爷不允。”</p>

“澜渊哥哥，许久未见。”沈青君淡淡的。</p>

那一声哥哥似乎极为讽刺，刺痛了霍澜渊的耳。</p>

“父亲回来了。陛下命他领了数十大板，可还是留了他一条命。暂时革了他的官职，让他在府中修养。”霍澜渊于远处长身挺立，双手背在身后。</p>

“如此甚好。”沈青君啜了一口茶，也只回了这四个字。</p>

“父亲恼你沈氏，你最近还是别在他眼前晃悠了。我给你另外找了一处宅子，你同清欢二人一起搬过去吧！”霍澜渊神色不变，说完后，不等沈青君回答，便走出了院子。</p>

清欢在看她脸色，可沈青君神色无常，波澜不惊。</p>

“青君，你要听霍澜渊的话，一定要听霍澜渊的话……青君，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霍澜渊会是你的救赎，他会是你的天……青君，玄一是你的劫……”</p>

沈青君梦醒，大汗淋漓。</p>

这几句话一直在她脑中盘桓不休，犹如将死之鸟的啼血鸣叫，她要去弄清楚，她在这李唐天下，这盛世长安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p>

晨光熹微，她已打定主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