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话无关风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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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菁华看着在院子里仔细查探的司朔，觉得有些诧异。</p>

在她的印象里，那些戏曲演义里的高手面对偷袭，根本不需要提前留心，只等敌人摸到附近，就能察觉到。</p>

而司朔，则在院子里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对于防守相对松懈的地方示意身边的谢莫袂，稍后加派人手，在一些草木丛生的隐秘之处，拉起一根根紧绷的细线。</p>

这个少年与她曾想像过的“武林高手”完全不一样。</p>

谢菁华曾经问过哥哥，司朔的武功究竟有多高。</p>

“我不知道他的武功有多高，但是我至今见过的所有人中，没一个超过他的。”这是谢莫袂的原话。</p>

“如此高手，也需要这般小心翼翼么？”谢菁华漫无边际地想着，看见两人向这边走来。</p>

“检查完毕了么？”谢菁华连忙问道。</p>

谢莫袂点点头，司朔在一旁补充“每日早，中，晚各巡逻一次，晚上在子时更敲过后再巡逻，若发现所布置丝线断了或者草上有人为的痕迹，赶快通知我。”</p>

谢莫袂点点头，“那接下来该做些什么？”</p>

“我让你准备的铃铛准备的如何了?”</p>

“铃铛？哦，马上拿来。”谢莫袂听了，急急忙忙地离去，独留司朔和谢菁华而人独处。</p>

司朔随意找了处地方蹲下，两腿像簸箕一样张开，和乡野老农休息的姿势别无两样。</p>

谢菁华皱了皱眉，“公子，你这样，似乎不太雅观。”</p>

司朔抬头，看着有些恼怒的谢菁华，笑了笑，又重新站起来，靠在旁边一棵大树下。</p>

虽然姿态仍然不雅，但比起刚刚要好上很多，谢菁华没再说什么，任由他去了。</p>

司朔眼睛微微眯着，享受夜晚的清凉，谢府草木繁多，空气倒也清新，看着在落日下泛着光辉的谢菁华，美景和美人相互映衬，煞是好看。</p>

时间就这么过去，也不知谢莫袂的铃铛究竟放在哪里，去了很久也不见回，司朔乐得清闲，谢菁华感受到司朔的目光，转过头，问道</p>

“公子在看什么？”</p>

“看你呀。”司朔的回答倒是落落大方，如此美人，虽未长成，但已初见倾城之姿，不施粉黛，但依旧面若桃花，一颦一促，扣人心弦。</p>

但是司朔对她却毫无男女之情的想法，并非不想，而是不能，一夜渡春风的事情他没少做，其中也不乏沉鱼落花的美人，但真正留情的却一个没有——他在克制自己。</p>

“公子说笑了。”谢菁华红了脸，以前当然不乏窥视她美貌的纨绔，但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他司朔，是第一个。</p>

她想跺跺脚，但是在司朔面前，她不得不收敛本来刁蛮的性格。前两日司朔杀人时古井无波的表情，有些吓到了她。</p>

司朔看出了她内心的纠结，说道“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觉得不舒服，可以踢我两脚。”说着，他真的伸出一条腿。</p>

“真的？”</p>

“当然是真的。”为了验证他的诚信，司朔把伸出的一条腿翘的高高的。</p>

“嘶——”司朔有些吃痛，他本只是调侃一下谢菁华，没想到她真的一脚踹上，“这小姑娘下脚可真狠。”他想弯下腰揉揉腿，但在她面前，又莫名多了些羞耻，任凭小腿疼下去。</p>

踢完司朔，谢菁华的脸上愠色消退了不少，看着司朔吃瘪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自找的！</p>

“怎么，知道疼啦？本小姐这一脚，滋味如何？”谢菁华看着暗自憋痛的司朔，嘲讽道。</p>

“姑娘小腿骨肉均亭，大腿紧致挺直，又肯舍下万金之躯做这等事，在下享受的很呢。”司朔硬生生做出一副舒服的表情——论嘴皮子的功夫，他可不输人。</p>

“你！”谁敢对她这么开黄腔？自幼身边所有人都是对她毕恭毕敬，敢这么对她说话的，司朔是第一个。她抬起腿，作势再踢一脚，司朔立马把腿收回，身子转到树后，“踢不着踢不着！”还做了个鬼脸。</p>

两人绕着树打闹起来，司朔此刻就像是个孩子一样，洋溢着稚气，和之前的他完全不同。</p>

谢菁华紧咬银牙，漂亮清秀的小脸上写满怒火，堂堂谢家小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个时候居然在和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小子在玩躲猫猫——至少外人是这么觉得的。</p>

此刻他们身边并非没有其它人，远处劳作的家丁都把头埋的死死的，不敢将视线投向这里，虽说小姐平日待人算是和善，但是谁知道在目睹她这份窘态后会不会秋后算账呢？</p>

司朔有些沉浸在这个“游戏”里，好久好久，他都未能如此放肆的笑过。他的身形突然定住，张牙舞爪地对着谢菁华，嘴巴咧起，眼睛鼓起来，打算吓一吓这个在他看来“有点趣”的小姑娘，谁知谢菁华见状，不但不退后，挥舞着小巧的拳头，反而扑了过来，对于扑过来的谢菁华，放在平常，只需一个闪身就能躲过，而今日，却有点挪不开脚。</p>

两人撞了个满怀。</p>

感受到怀中娇小柔弱的身子，还带着一丝丝甜香，司朔心中并无旖旎，他的目光撇到一身铃铛叮当作响的谢莫袂气喘吁吁地赶过来，“麻烦大了。”他心想。</p>

谢莫袂手拿两大串铃铛，呆若木鸡地看着面前“拥”在一起的两人，感觉世界都在旋转——从未与除家人外的其余男性有过身体接触的妹妹，此刻却和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搂在一起，这世道变了？</p>

谢菁华用尽全身力气将司朔推开，脸色更是恼怒，司朔身上陌生而又强烈的男性气味冲的她头脑发涨，以至于现在才反应过来。</p>

“啪——”一个巴掌印在司朔脸上，他没有躲闪，事实上，他也自知理亏，也很奇怪，刚刚那一刻，他为什么没有避开。</p>

谢菁华看到一旁呆呆站立，像傻掉一样的谢莫袂，脸上的红晕四散开来，连皮肤都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润，谢莫袂立刻转过头，大声念叨“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什么都没看到。”</p>

为时已晚。</p>

谢莫袂的腿上也狠狠挨上一记，但是他一声不敢吭。</p>

看着气势汹汹离去的背影，谢莫袂凑到司朔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p>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p>

司朔摇摇头，玩闹时不小心撞在一起这席话难以切齿。</p>

“先做正事吧。”他接过谢莫袂手上的铃铛。</p>

“这是干什么用的？”谢莫袂有些好奇地问，既然见司朔不愿多说，那便由着他去好了。至于自己的妹妹，他倒不担心，眼比天高的她，怕是很难和司朔擦出一点点火花。</p>

“你且看好。”司朔拿起一个铃铛，又抽出两根丝线，快步来到一栋阁楼前，一个跃身，轻松来到屋顶。</p>

司朔将两根线交叉，绑在屋檐翘起的角上，又将铃铛系在两线交叉之中点——轻轻一拨弄，铃铛便发出声响，丝线也在不住地颤动。</p>

“朔兄，你这是？”谢莫袂立刻反应过来，“但是此处与你居所甚远，若刺客出现在这里，你如何能听得见？”</p>

司朔没说话，而是又引一根线，从铃铛下系好，另一头捏在他手上，司朔向他的居所迈进，谢莫袂紧随其后——他很好奇司朔的手段。</p>

跨过门槛，司朔的房间里树了几根木桩，他将另一头绑在木桩上，又取下一个铃铛，系在线上，“你且去拨弄屋顶上那个铃铛。”他对谢莫袂指示道。</p>

谢莫袂立刻照做，阁楼并不高，纵使轻功不好的人也能徒手攀爬上来。</p>

谢莫袂来到屋顶，轻轻拨动铃铛，随即一跃而下，跑向司朔的居所。</p>

一进屋，谢莫袂就看到被绑在线上的铃铛不断作响。</p>

“叮叮叮叮叮叮——”清脆的声音在屋内很是扎耳，司朔离的远远的，双手一摊，示意自己什么都没做。</p>

“原来是这样！”谢莫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朔兄你可真是文武双全，机敏过人！”他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p>

“拾人牙慧罢了。”司朔摇摇头，“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我曾见过真正的能工巧匠打造的机关，与那相比，小巫见大巫。”</p>

“朔兄过谦了。术业有专攻，你并非摆弄机巧之人，能做到如此，已是让谢某大开眼界。”</p>

“去其他屋子里吧。”司朔不去理会谢莫袂的夸赞，向外走去，离开房间。</p>

对于其他下人的房屋，和会客招待用的阁楼，司朔只在屋顶安置铃铛，而对于谢家嫡系，不仅仅是屋顶，连房间中，都额外安置了一个。</p>

……</p>

所幸房屋并不多，也花费了小半日的功夫，谢莫袂活动一下有些酸痛的胳膊，望着漆黑的夜色，感叹道“终于弄完了。”</p>

“还有一个。”司朔道。</p>

谢莫袂想起来了，自己确实遗漏一个人——谢菁华。</p>

“谁去敲门？”两人站在谢菁华所住的阁楼门口，显的有些踌躇。</p>

“猜拳决定如何？”谢莫袂提议，司朔点点头。既然两人都不愿当这个倒霉蛋，就只能靠运气决定了。</p>

……</p>

司朔敲了敲门，背后是一脸坏笑的谢莫袂，他输了。</p>

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小脑袋，正是谢菁华。</p>

她看着门外的司朔，“咚—”地一声，关上了大门，从门内传来少女的冷淡的声音“登徒子，你这个时候来，是要做什么？”</p>

司朔无奈，在她眼中，自己已成了登徒子吗？只得解释，谢莫袂也在一旁帮腔，好说歹说，门才重新开了一个小缝，“进来吧。”少女的声音依旧冰冷。</p>

司朔跨过门槛，来到少女的闺房中，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谢莫袂，说什么也不愿一同进来，只得作罢，独自完成最后一个房间的布置。</p>

，司朔打量着屋内，寻找最合适的位置。谢菁华的房间很整洁，床摆放在角落，上面系着花纹精美的帘子，一个小小的梳妆台，一面同样小巧的铜镜，和还有一架大衣柜——和司朔以前见过的闺房，摆设并无多大差异。</p>

唯一不同的是房内还立着两个大大的书架，上面分门别类地摆放了各种书本古籍，一张方桌，用于书写，还搁着几张纸。借着桌上烛火微弱的光芒，勉强能看清少女娟秀的字迹。</p>

谢菁华的声音又传来，“你不知道这样肆意打量女儿家的闺房，可是大忌？”</p>

强装清冷的声音有些颤抖，事实上，自下午发生那件事后，谢菁华的心脏一直跳的很快。而此刻，二人共处深闺内，更是让她有股晕眩感。</p>

司朔并未理会少女，他已找好最佳位置。</p>

三下五除二的将铃铛挂好，便准备离去，在屋内，他一句话都没说，好像下午发生的，根本不存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