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柳依赋词芳心已动 士炜作诗圣意难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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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柳依驾马欲向刑部而去，盛仁忙立于马车之前，急止之道：“依姐儿此去刑部，意欲何为？”</p>

柳依泣道：“柳依心中悲痛难当，实不忍见二位公子——因某家之事而陷于狴犴之地，饱受牢狱之苦；柳依此去，或可稍宽己之愧疚心，梅公莫要阻拦。”</p>

盛仁朗声而道：“依姐儿，听我一言：你此去刑部，非不能减轻某儿之罪行，却必会添乱！”</p>

柳依疑惑道：“梅公何出此言？”</p>

盛仁即道：“依姐儿，你且先下马车，再容我言说。”</p>

柳依沉思数息，遂下马车。</p>

盛仁见此景，缓缓而道：“想来如今官家亦不知：静修所写之诗文——乃依姐儿托左右关系所送；亦是从依姐儿之意，故而依姐儿现在依然无恙；然茂公之案牵扯甚大，若官家得知：令尊所得之书信，乃是奉依姐儿之意所写之，其必会深究此事，若如此，则静远、静修、令尊与依姐儿皆会陷于缧绁，而被有司重重盘问矣！”</p>

柳依慌道：“谢梅公一言而警醒柳依；然此时，柳依该如何是好？又何去何从？”</p>

盛仁长叹一声，道：“如今之计，唯有于家中静候消息；况某方才亦言：此事乃某儿静修自欲为之——是福是祸，与依姐儿并关系，故依姐儿亦不必心怀愧疚。”</p>

柳依以袖抹泪道：“柳依多谢梅公宽慰之言，亦感静修公子慷慨之举——依儿此生没齿难忘也！”</p>

话休烦絮，至于此后盛仁、柳依相谈之言，华珍抱怨之语，某暂且不表。</p>

却说柳依归府，已是亥时矣；其独饮冷酒，凄戚万分；想今早士炜之言，既悲且怒；复想到静修之举，静修之言，竟眼若迷离，怅然若失；其又复饮数杯，脑中竟全是静修之影，其自嘲道：“父亲如今陷于囹圄之中，我却心念他人，真是可笑！”其苦笑数声，连饮冷酒，不觉昏昏而睡。</p>

左右见柳依伏于桌案之上，担心其受凉，亦怕将其弄醒，遂将一绫罗锦被轻覆于其背，将酒具轻轻收拾而退。</p>

时至子时，万籁俱寂，但闻促织低鸣，玉竹簌簌，柳依渐已然入梦矣。</p>

其梦中之景竟是静修与其相谈，相救其父之夜：但见静修相貌堂堂，举止有度；不卑不亢，雄辩士炜，柳依见此景，心竟有所臆动，做女儿之态，低头不语，羞弄裙摆。</p>

忽而一阵夜风穿牗而过，吹落柳依背上之罗衾，柳依觉凉而醒，见罗衾悄落于地，北望天边寥寥数星，若隐若现，复想梦中静修之景，惆怅不已，欹于窗边，遥望玉壶，口占一词，其词曰：</p>

《一剪梅??6??1忆君》：</p>

梦醒方觉罗衾寒。轻着衣裳，北望阑干。冰镜蒙蒙君归难。可有星辰，听我诉谈。</p>

月出月隐为那般。幽思几番，闲愁难堪。忆君去时流水湍。纵有千山，相思可穿。</p>

率臣感此景，亦作一词叹曰：</p>

《破阵子??6??1忆昔》：</p>

寒风遍吹老树，颓阳残照西楼。曾今欢笑何时还，痴想那堪绝情伤。几时春红残！</p>

黄叶芭蕉难翠，文君相如难寐。欲醉重回昔日里，酒杯已满伤心泪。无言饮苦水！</p>

诸位看官，你们道这柳依为何如此恋于静修？莫急，且听率臣慢慢道来：</p>

想那柳依初见静修，以为静修不过一市井勾栏之流；后观静修解字之说，亦觉静修不过是一江湖耍嘴之徒。</p>

后静修至府，言书信之事，其始觉静修略有文才，然静修出身低微，或可为其加以利用，亦不符其心意。</p>

后静修竟真将书信送于狱中茂嘉之处，其方钦静修“言出必行”之果敢，然其心意亦左右徘徊。</p>

后静修因此事身陷囹圄，饱受狴犴之苦，却不言此事亦与其暗有关系，柳依顿觉静修此人：虽出身低微，然言必行，行必果，不似那夸夸其谈之人，虚虚伪伪之辈，其心气虽高，然亦被静修之举所感；遂不觉而恋矣。</p>

此间渐进之景，东坡居士有一诗言其颇妙，其诗曰：</p>

横看成岭侧成峰，</p>

远近高低各不同。</p>

不识庐山真面目，</p>

只缘身在此山中。</p>

话分两头，却说这士伯候府，时已过午后，天气甚是炎热；士炜与众人以吃酒投壶为乐，酒至半酣，士炜想到柳依之事，忽笑道：“诸位！今日我甚是高兴，见诸位亦是开怀，不禁诗兴大发，欲赋诗一首。”</p>

众人皆道：“愿闻公子高才！”</p>

士炜大声道：“来人！看酒！”左右急将其身前之樽，以玉液满之。</p>

士炜一饮而尽，欲学古文中建安子建之姿态，摇摇晃晃而吟道：“</p>

吃酒投壶一时爽，</p>

必定不及美人爽。</p>

诸位都来爽一爽，</p>

你爽我爽大家爽！</p>

爽后我却不张狂，</p>

只会心里偷着爽，</p>

你们妻妾虽成行，</p>

不及我的牙床爽！”</p>

众人听毕，俱大笑不止，士炜问道：“诸位为何作如此大笑之态？”</p>

有一人笑答道：“公子所作之诗，正是应景！实乃佳作，某等听毕，心中畅快无比，想昔日欢快之事，不觉大笑！”</p>

士炜笑道：“我亦是想到一无比快乐之事，而作此诗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