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故人旧事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想认不出也难，这一堆又俗又贵又眼熟的扳指玉佩，还有当初在王城时，老太妃从宫里挑的料子，亲手缝的绛紫锦袍——除了时时刻刻被王府众人挂在嘴边的、那位吊儿郎当的大少爷江凌飞，还真想不出旁人。</p>

否则昨晚在树林中毒发时，也没底气晕得那般理直气壮，无牵无挂。</p>

“这是何处？”云倚风坐在床边，又问。</p>

江凌飞清清嗓子，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p>

他先前一直在芙蓉城访友，前一阵刚接到太妃送来的新衣与书信，说望星城里出现了红鸦教余孽，季燕然正在查，便赶过来想要帮忙，结果恰好在密林里遇到了毒发时的云倚风。</p>

那伙土匪是附近村落里几个好吃懒做的小混混，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就想跑出来劫富济自己，结果实在太倒霉，人生第一笔买卖就遇到了风雨门门主与江氏三少爷，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还要一瘸一拐，抬着昏迷不醒的云倚风回“山寨”疗伤休息。</p>

“结果就是几间破烂草房，连床厚被子都没有，又脏又臭。”江凌飞道，“只好又把门主搬到了这钱家村。”</p>

至于铺满方桌的扳指戒指玉镯玉佩和香包，一小半是要送给太妃的，另一大半是按照季燕然先前的加急书信，特意替云倚风准备的——果然就如承诺那样，全部又大又豪华，五颜六色，富贵逼人！</p>

江凌飞问：“如何？若不喜欢，我让工匠再加粗一圈！”</p>

云倚风冷静推辞：“看江兄戴了一路，像是爱不释手，还是自己留着吧。”</p>

“我那是走到一半包袱破了，不得不都挂在身上。”江凌飞替他倒了杯水，“我看云门主中毒不轻，还是在此多休息几天吧，我要去水井口镇，耽误不得。”</p>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云倚风皱眉：“水井口镇……是为了当年的事？”</p>

“当年什么事？”江凌飞停下动作，警觉地与他对视半天，试探，“不是吧，王爷连这种事都委托给了风雨门？”</p>

云倚风点头：“所以今晚我们一道出发。”</p>

……</p>

这些年间，江凌飞一直在替季燕然查白河的事，也是最近才有了进展。</p>

他寻到了一位老人，相比起前几日婶子说的“王家大哥”，老人知道的事情更多，怨言也更多。</p>

面对这两位找上门的年轻人，他撑起病弱的身子，颤声道：“当年那些官差，都不是人，是鬼！我快死了，无儿无女，什么都不怕了，你们坐下，坐下，我慢慢说。”</p>

老人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却没有糊涂，依旧能清晰地说出当年那段动荡岁月，也记得那凶神恶煞的邱家父子几人，谁若不听他们的、敢反抗不搬，就走不得夜路，否则定会被人打断胳膊打折腿，再不搬，就火烧粮仓，让你没饭吃，或者将你从被子里拖出来，拿麻绳捆在林子里，扒光衣裳任蚊子叮咬，还有绑架儿女的、放毒蛇的……比索命厉鬼还要狠毒。</p>

“也有报应。”老人咳嗽着说，“那邱大的媳妇，就是在帮儿子放蛇时，被活活咬死的。”</p>

云倚风替他抚背，又想起了那段童谣。</p>

所以这当真是受害者的以牙还牙，连死法都被精心设计过。</p>

“可都不要紧，放蛇、打人，都不要紧。”老人继续说着，“手段再狠毒，至少官府是想让百姓活着的，可后来就变了……后来，他们没了银子，也没了耐心，再遇到不搬的，也不劝了，打开闸门，多硬的骨头都能冲走。”</p>

江凌飞抓紧时间问：“有证据吗？”</p>

“有证据，我亲耳听到邢大人说的，我那时候去……去……亲耳听到他们在房间里说，接到命令，说来不及了，要提前开闸，我听到了……”他情绪激动起来，倒抽几口凉气之后，竟身子一歪，重重栽在了床上。</p>

云倚风试了试老人的鼻息，叹气：“走了。”</p>

江凌飞与他对视，皱眉：“你知道邢大人是谁吗？”</p>

云倚风点头：“知道。”</p>

先帝一朝时的丞相大人，也是辅佐李璟治水的头号大臣，当时邢褚所能接到的“命令”，只能是来自于……</p>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表面虽忠心耿耿，背后却另有其主，可若这样，那邢褚这十几年间费心费力，替李璟隐瞒提前放闸一事，处处维护关爱，鞠躬尽瘁拥他坐上龙椅，又作何解释？</p>

江凌飞道：“而且这位邢大人在两年前，已经病故了。”</p>

云倚风替老人合上圆睁的双眼。</p>

在水井口镇的行程后，李璟的嫌疑非但没有洗清，还又加重了几分。</p>

出钱雇人安葬完老人后，江凌飞道：“这包袱云门主先拿着，既然红鸦教只是一场虚惊，那我就先回芙蓉城看小红了。”</p>

云倚风道：“小红？”</p>

江凌飞压低声音：“我的老相好！所以耽误不得，告辞！”</p>

云倚风将他从后领一把扯住：“我对朝廷的事不熟，你随我一道去望星城，将邢大人的事说清楚。”</p>

“不是，一共就几句话，有什么好让我——啊！救命！光天化日，强抢民男啊！”</p>

他扯开嗓子干嚎两声，见对方不为所动，只好讪讪收声，无奈道：“这事我不敢说，我劝你也别说。”</p>

云倚风停下脚步：“为何？”</p>

“皇上与王爷，关系微妙着呢。”江凌飞叹气，“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随便编两句谎，哄个皆大欢喜，天下才会太平，这道理，不用我教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