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如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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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武才人自从李治被立为太子后，就没有与他见过面，双方通过侍女隔空传音来传递信息，但传递的次数随着李治公务和学业的日益繁忙而越来越少。</p>

入宫十二年来，武才人已经渐渐被李世民遗忘，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安静地做一个美娘子的生活。</p>

正是因为如此，天性很Man很爱出风头的武才人才没有变成第二个李君羡。</p>

进入夏天，李世民到翠微宫度假，随驾的有太子和太子妃、徐充容、文武高官和衙内五卫。</p>

武才人只能呆在掖庭宫里，哪儿也不能去，于是潜心研究学问，静静观察时局变化，顺便与后宫的宫女、宦官们都混了个眼儿熟。</p>

一日，从翠微宫传来皇帝病重的消息，掖庭宫永巷一下子炸开了锅，萧美人、崔才人、萧才人、武才人等都十分忧惧，伤心落泪。</p>

按唐初制度，皇帝万年后，妃嫔们的去向如下：</p>

① 有子妃嫔可以前往其子的封地安享晚年。</p>

② 三品婕妤以上妃嫔无子者徙居长安崇德坊的崇圣宫清修，宫内仍有几十名宫女侍奉饮食起居。</p>

③ 四品美人和五品才人到感业寺出家，寺内没有宫女侍候。</p>

④ 宝林、御女和采女安置在德业寺。</p>

⑤ 侍奉过先帝的无品宫人都派遣到礼泉县九嵕山昭陵守陵，供奉朝夕，事死如事生。</p>

经过讨论，韦贵妃、燕德妃是幸福的、无忧无虑的，她们可以前往儿子纪王李慎、越王李贞的封地，成为尊贵的太妃，继续享受人间荣华。</p>

郑贤妃、徐充容、杨婕妤等妃嫔将入住崇圣宫；萧美人、萧才人、崔才人、武才人都将到感业寺出家。</p>

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到崇圣宫、感业寺，还是到德业寺、昭陵，都必须遵守事死如事生的原则，过着清冷孤寂的生活，从此山宫一闭无开日，未死此身不令出。</p>

有的守陵美少女在这种幽闭的环境下迅速变成老妇，悲伤地写诗哀叹道：</p>

强歌强舞竟难胜，花落花开泪满缯。</p>

只合当年伴君死，免教憔悴望西陵。</p>

想到很快就要到来的出家生活，美女青春守寡，鲜花枯萎凋零，与红泥为伴，这爱也没有爱一次，梦也没有梦一场，就要阴阳相隔、黄泉相望了，美人和才人们都吓得花容失色，哭成一团。</p>

用过晚膳，点燃多枝灯，众美女聚集在幽兰阁，萧美人弹琵琶，唱陈后主的《玉树后停花》，唱到“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竟无语凝噎。</p>

武才人鼓瑟，唱孔子的《幽兰操》，唱到“年纪逝迈，一身将老”，又呜咽起来，美女们都流泪，一日三哭。</p>

一连几天，武才人都在回忆过去，展望未来。过去自己勤奋学习，辛勤工作，到如今将剃度入寺一切归零，只剩下与九郎的邂逅这一段甜蜜的回忆。</p>

未来，感业寺，就象王母娘娘划出的一条天河，浩瀚无边，没有喜鹊搭桥，九郎纵然有心，又如何渡过天河与自己相会？</p>

武才人站在门前，翘首遥望，情思绵绵，想起李治深情凝视自己的样子，心里悄悄地呼唤着：“九郎啊九郎，你可听见妾高声的呼唤？在天上，在云端，妾在梦里化成鸿鹄回到你身旁。盼九郎，挂起云帆，乘风破浪，划过天河克万难！”</p>

“但是贵人多忘事，皇帝易思迁，尽管妾为九郎守身如玉，可是东宫已经采选了那么多貌美如花的女子……”</p>

每思及此，武才人就心如寒灰、泪如泉涌，泪珠一颗一颗滴落在飞鸟描花多褶石榴裙上，把石榴裙都浸湿了。</p>

再来看看翠微宫的情况。</p>

李世民驾崩后，李治抱着长孙无忌的脖子，痛哭失声，无忌微闭双目暗自享受着。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无忌受不了了，暗想：这孩子哭个不停，还有完没完了？</p>

无忌睁开眼睛，见王妃和徐充容正诧异地望着自己，暗想：看什么看，以为咱舅甥俩在搞基么？哈哈，其实没搞！</p>

无忌掏出手巾抹去李治的眼泪，说：“请殿下处分众事以安定内外！”李治装作没听见，还是继续抱着阿舅的脖子哭。</p>

无忌急了，扯开李治的手叹息道：“哎！殿下啊，你不要这么娘好不好？主上以宗庙社稷托付殿下，你怎么能效仿匹夫的样子只知道哭泣呢？”</p>

李治这才含泪哽咽道：“一切听从阿舅的安排！”</p>

无忌说：“天可汗驾崩于长安城外，应该暂时封锁消息，不能泄露风声，免得朝野震惊，四夷觊觎！等到殿下安全回京后，再行发丧。”</p>

一众大臣都表示同意，决定暂时秘不发丧，由李治率领飞骑、劲兵先还京师，无忌保护灵柩随后跟来。</p>

贞观二十三年五月廿八日，李治从终南山翠微宫回到京城，先帝御马、车驾、侍卫仍然象平常一样跟着李治进入皇宫，停在两仪殿前。</p>

李治升殿，任命于志宁为侍中，张行成兼侍中，高季辅兼中书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