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乱入令，猎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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座上阒静无声、寂然一片……</p>

半晌，曦华最先回神，大声叫好。</p>

她年纪尚幼，而且平日里半分心事也无，能品出曲中观猎之意，已甚是满足。</p>

宫人们也都反应过来，纷纷附和着，连连称赞。</p>

端阳拊掌喟叹：母妃嬿昭仪曾说，苏媺年纪虽小，心中却已有丘壑，待年岁渐长、心境成熟，于琴道上必有大成就，此言果然不虚。</p>

他一边想着，一边不忘高高抬着下巴，得意地斜了弘琛一眼。</p>

弘琛却丝毫没有察觉，他面上的惊讶还没收敛，内心已然是风起波澜。</p>

他第一次细细地打量苏媺，若在平时，这样的打量自然是失礼的。</p>

十二岁的苏媺，身量还未完全长开，与同龄的女孩相比，更是有些单薄细瘦，无怪乎弘琛看她总像看曦华一般，把她当作小妹妹看待。</p>

但今日的苏媺与以往给他的印象迥然不同，让他觉得新奇，又迷惑不解。</p>

今日，苏媺身穿一件杏子黄风飞桐叶长秋裙，那颜色是微凉秋意中带了一点暖，用挑丝金线镶的叶脉小梗，似朝阳初起之时，逐日湖上的点点荧光。</p>

那低挽的发鬟上，随意簪了一支淡紫色垂丝菊，花朵并不十分娇艳夺目，竟似是在园中花圃里随意摘来的；花下插了一支白玉佛手小钗，一对莲子米大的珍珠坠子垂在柔白的脸颊旁，轻轻一晃，荡出一点水漾的柔润。</p>

她笑吟吟地起身行礼，宽松的衣袖掩了一双皓腕，拂过已寂然无声的归梁琴，却让弘琛恍惚觉得，只这轻轻一拂，耳畔便有一丝蛩音响起。</p>

这个似娇花玉叶一般的女孩儿，十指纤纤、白细柔嫩，她指下如何会有风雷之音？</p>

她出身于读书人家，自幼养在深闺，这风雷之音背后的攻伐之势从何而来？</p>

而这攻伐之势背后，虽无苍老之意，却为何会隐隐初现一种浑然忘机的大气？</p>

她的琴技是梅谷秋亲传的，难道，就因为她拜了个好师傅？</p>

弘琛细细回想着：从第一次在宣颐宫见面、品味那一杯地涌金莲花茶，到今日一场《乱入令》，无论是天赋使然，还是素日勤勉，这个小姑娘对一事一物莫不努力做到极致，正所谓“于细微处见真章”。</p>

平心而论，这一场兴之所至的《乱入令》，比及《郑风??6??7出其东门》要高出许多。</p>

那一日于细微处的曲不达意，尽皆化成了今日的峥峥意气。</p>

弘琛这才发觉，以前确实小看了这个小姑娘。那日在御花园，自己确是有些无知无畏的自大了。</p>

怪不得端阳会说，听她一曲《秋风词》，便会疑心自己十数年琴技是白学了。</p>

此时，他也不由得怀疑起来。</p>

那一日的《郑风》，究竟是苏媺弹得不够好，还是她曲中另有深意，自己却没能领悟？</p>

小内侍怀喜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立在弘琛身后，却又忍不住偷偷觑他的神色。</p>

在场的众人中，没人比他更能理解自家王爷的心情了。</p>

重阳那一日，弘琛对苏媺一番挑剔之后，自觉得比端阳高明，不免十分得意。</p>

小怀喜见主子心情极好，自然要讨好凑趣，于是出主意说：眼见才能为实！王爷何不再找机会在三殿下面前试过，到时候，才能让三殿下心服口服！</p>

不想，一朝反复，今日被打脸的却是自家王爷。</p>

小怀喜暗骂自己是“长舌婆娘管不住嘴”。</p>

他努力缩起脖子，恨不得拿片叶子顶在头上，好叫王爷看不到自己。</p>